芷卉qíng緒低落地搖著頭:“我應該已經被討厭了吧。幫你把啤酒拎到門口我就回學校。”說著就已經到達了目的地,朋友吃力地拎起兩紮啤酒進了餐廳,芷卉轉身準備往學校的方向去,突然聽見身後傳來誰的喊聲:“芷卉——”
是剛才那個被女生追得苦惱的男生。自來熟地去掉姓氏稱呼,聽起來讓人更加惱火,不過鑑於對方是學長,或許只是稱呼後輩的意味,她也不便發作。
“這就回學校嗎?”
“是。我累了。”
“太晚了,路上不安全,我送你回校吧。”
“不用了,這是我的學校,路線我比你熟悉……”
“可你到底是女生。男友又不盡職來接。應該有吧……話說得那麼理直氣壯,應該有男友吧?”
有沒有?連自己也不敢肯定,不過面對這個人的話,即使沒有,安全起見,也要謊稱有。
芷卉點點頭,邁開步子:“剛才對不起。”
“不不不,該說對不起的人是我,一直口若懸河沒注意別人的感受。怎麼,一聽就像是虛假故事嗎?”男生好像度量挺大,一點不在意地咧嘴笑。仔細看,發現他還挺帥氣,特意離開聯誼會跑來做護花使者,不會是別有居心吧?如果真是那樣,品味有夠怪異。
芷卉不打算讓他心存什麼幻想,板起臉揭穿道:“當然了,那死纏爛打的女生,叫‘七海’?一聽就是假的啊,標準的文藝小說女主人公的名字。”
“哦——原來從一開始就像假的啦。我真是不會編故事。那假如是真的,你覺得這種女生很低級嗎?”
“如果是真的,我還有點佩服。居然能為了一個喜歡的人做到這種地步。雖說她的很多做法我都不贊同,但她也有優點,比如很多人都缺乏的執著和勇氣……與其說我不相信這種女生的存在,不如說不相信男主角是你——”芷卉瞥了身邊的男生一眼,“對不起,我實話實說,你根本就配不上她。”
男生有幾秒怔住,過後才無奈地笑起來:“真是一點面子都不給啊。既然是實話實說,就用不著道歉。執著和勇氣麼?那可說不好,男人認真起來有時候可是出人意料的哦。”
芷卉在寢室樓的台階前轉身,還想反駁什麼,躍過他的肩,突然看見五米開外的自行車棚立著一男一女兩個人,男生倚著車棚鐵架在面朝路燈的位置,直視著寢室樓入口的自己,很容易分辨出是井原。
芷卉覺得奇怪——怎麼會站在那裡,是等我?想起自己是和別的男生一起回來的,脊背上掠過一陣燥熱。井原倒是神qíng冷靜,把手攢成拳放在嘴前呵了口熱氣,拎起之前擱在一輛自行車后座的盒子,走向芷卉,身旁的女生也跟著從車頂棚投下的yīn影中走了出來。
芷卉怔得連送自己回校的男生的道別都沒聽見。
發尾微卷的墨色長髮,厚厚的齊劉海,與寒冷天氣不太相稱的超短百褶裙,修長筆直的腿部,湖水似的瞳孔與挺翹的鼻子,哪怕在深夜也白得發亮的膚色,瓜子臉,優雅的行走姿勢……
柳溪川走到跟前,笑著指住謝井原打趣道:“已經打算把這冰箱男甩了嗎?”
“欸?沒、沒有。他……咦?”這才意識到聯誼認識的男生早已經離開,“我不……”不知該如何解釋了。
“你沒帶手機嗎?我們大概打了五十遍都無人接聽。”還是溪川在說話。
井原在一旁一言不發,芷卉不敢去看他的表qíng。
“啊……”慌張地從包的隔層翻出手機,果然有四十幾個未接電話,全是井原,“我……不小心調到靜音模式了。”恨不得掐自己的臉,深刻地體會到自己簡直就是“沒頭腦”和“不高興”的雜jiāo品種,“哦——井原說的‘有事’,原來就是去接機啊!溪、溪川,你怎麼過來了?”
“上次你走之後,我後悔了很久。想說一直沒說的一句話——不管怎樣,你能來實在太好了。我請了假,想要好好當面道謝,而且……”說到一半,突然打住,目光迅速掃了一眼井原。
芷卉跟著也掃了眼井原,男生卻正低頭看表。不耐煩了?還是吃醋了?生氣了?
等了幾秒,意識到溪川已經不再打算續上下文了,芷卉才拍著胸口吁了口氣:“還好,我以為你會生我的氣,因為在北京時……不知為什麼感到有點敵意呢……是我多心。”
“敵意?也是有的啊。”
芷卉不解,下意識地走下了一級台階,藉機又偷瞄一眼井原,還在看表!
“從小到大隻要一碰上不順心的事,我第一反應就是找個地方躲起來一個人待著。高三前的暑假被腳手架砸傷是逃避心理發揮到極致的一次,直接轉學,可是新旬根本不肯放任我不管,幾乎每天放學都來聖華校門口等我,只是遠遠望著我,我就覺得自己被看穿了。我,想要偽裝得開心,演技還挺qiáng。可是芷卉你特地去北京粘著我,讓我覺得自己特別可憐,裝不下去。被看穿了……總是提醒我想起那個討厭度相似的傢伙……”溪川視線落向旁側的地面,“真是……一模一樣的討厭……”
鼻子發酸,芷卉癟癟嘴忍住不哭,做了一件一直想做卻沒做的事,環住溪川的頸,把她攬在懷裡,給她一個擁抱:“對不起,我總是只想著自己。”
溪川沒哭,反而勉qiáng地笑了笑:“我們,還好嗎?”
“嗯。”即使有謝井原的存在,也好得很。
然而——
當芷卉透過朦朧的淚眼瞥見不斷看表的男主角時,終於再也忍不住,徹底bào走:“你是怎樣!有十二個哥哥變成烏鴉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