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還想富裕?!等那些放高利貸的人上你家門來潑油捅刀子剁你的時候,你就知道什麼事富裕了?我要不是看在你家姑娘長得還不錯,值得我出幾個錢……”
接下來是那個人猥瑣的笑聲……
書房裡一片死寂。
鍾年的面孔白得好像是一張薄薄的紙,他的全身顫抖著,剛剛聽到的所有一切差點在一瞬間衝破他的神經。
鍾年哆嗦著推開房門,他看到了客廳中央的鐘方偉和一個滿臉冷笑的男人,鍾年定定地看著他的父親,一個猥瑣的,骯髒的,鬍子拉碴的,為了償還賭債而決定把自己的女兒賣出去的老男人。鍾方偉看到鍾年走出來的時候很明顯地怔了一下,鍾年直勾勾地看著鍾方偉,他臉色慘白,呼吸急促,“你把我姐怎麼了?”
鍾方偉說:“你少管!”
鍾年忽然怒吼:“你說啊!你是不是把我姐給賣了?!”
鍾方偉顯然被嚇了一跳,他被鍾年身上那剎那間的氣勢給驚住了,他往後退了幾步,卻依然惡狠狠地看著鍾年,面不改色地說著:“我就是把她賣了,我要是不把她賣了,你連這個房子都沒得住!”
關老闆站在一旁冷笑著抽菸,
鍾年絕望地看著自己的父親。
覺得仿佛有銳利的冰尖狠狠地搗入他的心肺,他被這樣痛苦的感覺折磨得連呼吸都困難起來。
鍾年啞著聲音說:“爸,我求求你,放過我姐。”
鍾方偉試圖安慰鍾年,他走過來在鍾年的肩膀上拍了拍,手指里有深深的污垢,“年年,你是我兒子,我當然要為你考慮,我跟你保證,只要過了這一關,我就出去掙錢供你上學。”
關老闆一笑,露出醜陋的huáng色牙齒,“就是,女兒哪有兒子重要!”
淚水如擰開的水龍頭,源源不斷地從鍾年的臉上流淌下來,脖子仿佛是被一隻手卡住,他呼吸困難,哽咽著輕聲說道:“爸,求求你,放過我姐。”
“你這個孩子怎麼這麼犟!”
“爸,求求你……”
“沒有用了,等她一會兒回來了,關老闆就直接領人了,我告訴你,我把你姐養這麼大,她又不是我親生的,我想把她賣給誰就賣給誰!只要有我在,她就跑不了!”
養?你養過我和我姐嗎?你有這個資格嗎?
鍾年的心口在瘋狂地叫囂著……
“爸……”
啪!
最後一聲絕望無力的祈求被一個狠狠的巴掌徹底打破。鍾年伸出手捂住自己的臉,滿臉眼淚,他看著鍾方偉那張醜惡到近乎於扭曲的面孔,鍾方偉張大嘴巴朝著他怒吼著,“我告訴你,別以為你姐教你什麼就是什麼!我就是要把她賣了!賣了!她是我撿來的,我想把她賣給誰就賣給誰!誰也管不著!她也跑不了!”
鍾年絕望地看著鍾方偉。
眼前的黑夜像是一個空dòng的漩渦,在鍾年的眼前一圈圈地展開,漸漸地,黑dòng越來越大,越來越大,憤怒化成仇恨的火焰,在他的身體裡放肆地燃燒起來,摧枯拉朽般地把所有的一切信任都焚燒成灰,把一切過往都埋葬,萬劫不復。
所有的愛都在瞬間垮掉了。
虛掩的房門外,樓道里傳來腳步聲,還有門鑰匙開門的聲音,甚至還有鍾茗哼唱的歌聲,那些聲音蜂擁到鍾年的耳朵里,他看到鍾方偉朝著門外走去,他看到關老闆粗短有力的手掌,他的耳旁似乎依稀響起了鍾茗的尖叫聲。
關老闆朝著大門走了沒有幾步,忽然聽到身後傳來一個聲音,“關老闆。”
關老闆回過頭,就在那一瞬間,他的面孔猛然扭曲成了一個可怕的表qíng,他的身體似乎在那一瞬間劇烈的抖了一下,臉色迅速地灰白下去,他看到了面前的鐘年,他低下頭,看到了一把深深cha入自己腹部的水果刀——
鍾方偉驚駭地看著眼前的一幕,他朝後退了一步,背脊撞在了廚房的門上,廚房的門虛掩著,他用了很大的力氣撞上去的,直接隨著門的打開摔到了廚房裡去!
鍾年抽出那把刀。
血從關老闆的腹部噴濺出來。
握著刀的鐘年全身顫慄地站在那裡,他看著關老闆漸漸暗淡下去的眼神,他眼裡的絕望一圈圈地擴大著……
鍾年握著水果刀回過頭,他看到面如死灰的鐘方偉從地上爬起來,鍾年的嘴唇抖動著,眼淚嘩嘩落下,他哭著說:“爸,我求求你……”
鍾方偉驚慌失措地說:“年年,你殺人了……”
鍾年朝後退了一步,看著滿地的血,耳旁傳來巨大的轟鳴聲,眼前的一切都似乎飛速地旋轉起來。
血紅色的世界……可怕的世界……他殺了人了……他殺了人了……他下一個動作讓鍾方偉徹底崩潰,讓鍾茗墮入無盡的絕望之中……
鍾年把那把水果刀狠狠地cha到自己的腹部……
伴隨著巨大的刺痛而來的是一聲呼喊,“鍾年!”
鍾年跌跌撞撞地又朝後退了幾步,手握著cha入自己腹部的水果刀,他看到鍾茗朝自己衝過來,他被抱入了一個溫暖的懷抱里,就是這個懷抱,從他被媽媽拋棄後就一直陪著他,就是這個懷抱,讓他能夠心無掛礙地長這麼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