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
——醫院。
——gān什麼?
——墮胎。
為什麼你要選擇糟蹋自己,為什麼要我眼睜睜地看著你改變,變成另外一個人,束手無策地看著你和那群混蛋混在一起,束手無策地看著你在醫院裡墮胎,束手無策地看著那些血塊從你的身體裡流出來,束手無策地看著從你身上流出來的那些烏溜溜的鮮血,忍受著腥氣充滿我的鼻腔。
束手無策地看著你慘不忍睹地糟蹋著自己。
我想盡了辦法,拼盡了全力,都沒有辦法救你!我痛恨我自己,你讓我覺得自己的生命沉重得可怕,我已經沒有辦法再撐下去,我只能逃走!
不敢離你太近,因為害怕籠罩在你身上的那些悲傷與絕望,會連帶著將我自己都完全吞噬,所以我逃跑了。
但這個叫做安朵的女孩,用了最極端最慘烈的方式,要他向她證明,他到底有多愛她!甚至不惜將鷺島的那四個人,變成她瘋狂報復的工具。
即便是死亡,也要把鮮血迸she的剎那深深地印在他的腦海里去,哪怕讓他的世界就此分崩離析,也要讓他永遠都不要忘記她,即便她不在,她也要變成他刻骨銘心的記憶。
有時候,重新面對過去,面對失去的人,也需要一種勇氣。
尤其曾經那樣愛她。
浮著白玉蘭花香的庭院裡。
陸桐默默地看著那些gān淨的瓜子仁,陽光透過白玉蘭樹的枝枝杈杈,照耀著石板上的瓜子仁,形成一小撮耀眼的光芒,陸桐望著那一片光源的聚集地,他微微地笑一笑,從胸口傳來滾燙的心跳聲。
“安朵,不用害怕,我一直都在這裡陪著你,不論你變成什麼樣,我都在這。”
“安朵,你過得好嗎?”
part.032010——鷺島
(5)謝謝你們回來
風chuī來的時候,樹葉發出最輕鬆的吟唱,而純粹的青chūn,被巨大的樹yīn遮蔽,我還記得,你曾對我說著,最美好的故事。
你臉上那抹意氣風發的燦爛,永遠銘刻在我的心上。
從你離開我的那一刻起,我的生命里終於多了一個詞,它叫做祭奠,等到很多年後,當我捧著鮮花來找尋那塊屬於你的墓碑時,照片裡你充滿朝氣的笑容,在我重新找回的記憶里,依然如此溫暖。
謝謝你。
用一句承諾,給了我一生。
5月7日。
是尹翌的祭日。
墓園裡很安靜,颱風過境後,整個鷺島的天氣出奇的好。糙坪是一片鮮艷的翠綠色,而墓碑上,照片裡那個容顏永遠都保存在少年時代的少年尹翌,一如往常地揚起嘴角,露出陽光燦爛的笑容。
沐槿把一束花放在了墓碑的一側,她伸出手在墓碑的照片上摸了摸,身後傳來腳步聲,沐槿回過頭,她看到了捧著花束的安夏。
“我們都來了,尹翌應該很開心吧?”
“不要讓他這麼得意。”安夏在墓碑的尹翌照片上敲一敲,轉過頭來對著沐槿帶點調皮的笑笑,“他以前最喜歡和你拌嘴了,後來我一直都想,也許他根本就是喜歡你吧,因為那時候跟你相比,我太不起眼了,所以他選擇我當了女朋友,但比如小學的時候,他就想跟你同桌。”
“怎麼可能?”
“是啊,怎麼可能,但誰能知道下一刻會發生什麼事兒呢。”安夏有點自嘲的意思,用腳在墓碑上輕輕地碰碰,以示懲罰,“尹翌,你這個花花公子,最討厭了,你以為你是大qíng聖啊!害我們都想著你。”
墓園的小徑上,再次傳來踉蹌的腳步聲。
安夏和沐槿同時轉過頭去,她們看到láng狽到全身都是泥水的楚湛,從道路的一側,一瘸一拐地走過來的楚湛,他在颱風里摸爬滾打的一整夜,此刻看過去,更像是一個從路邊走來的流làng漢。
安夏笑著說:“你來晚了。”
“對不起,路上遇到了一點事qíng。”楚湛疲憊地喘了口氣,低頭看了看自己的一身泥濘,又抬起頭來朝著兩個女孩有點不好意思地笑笑,說:“我回來得是有點晚,還不小心把腿給扭了。”
沐槿的臉上帶點無奈,“真沒用。”
楚湛看著沐槿,他摸摸鼻子,結果又把手指上的泥土抹到了臉上,“是啊,不過我以後會努力的。”
“給尹翌帶禮物了嗎?”
“帶了。”
楚湛繼續一瘸一拐地走到了尹翌的墓碑前,朝著尹翌微笑的照片說了一句,“哥兒們,我回來看你了。”
他把一塊石頭放在兩束鮮花中間,他曾攥著這塊從雪山上拿下來的石頭在大昭寺前面的廣場跪拜了整整一夜,就連寺里的喇嘛都說,第一次看到,像他這樣虔誠的漢族孩子。
一塊石頭,兩束花。
楚湛,安夏,沐槿站在尹翌的墓碑前,整個墓園安靜的仿佛是這世界最寧靜的角落,安夏望著尹翌微笑的照片,輕聲說道:
“我們三個都過得很好,你過得好嗎?”
有時候,重新面對過去,面對失去的人,也需要一種勇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