蓮花接過梅花。
葉初寒握住了她的手指,她手上微微的涼意傳導到他的手心中去,他輕嘆,“原來三年的時間,我竟還是暖不了你的手。”
蓮花低聲道:“蓮花天生畏冷。”
葉初寒輕笑,“本以為你是這天山上白璧無瑕的雪蓮,卻原來你是江南煙雨中,出淤泥而不染的水蓮。”
他牽著她的手,走向了花谷內。
白霧繚繞的溫泉池旁,溫暖如chūn,各種奇花爭相開放,卻獨獨沒有江南蓮花,這寒冷的西域天山,即便有溫泉湧出,卻終不是江南蓮的生長之地。
“我會在這裡……”葉初寒一手握著蓮花的手,修長的手指向了溫泉旁的那一片小小池塘,“在這片池塘里,為你種滿江南蓮花。”
蓮花捏著梅花,應聲道:“江南蓮花,不會在西域天山綻放。”
葉初寒的笑容中帶著斜睨天下的傲然,“這個世上,豈有我天山雪門葉初寒辦不到的事qíng。”
蓮花的目光,投向了那一片清水幽幽的池塘,“門主又何必qiáng求?”
葉初寒淡笑無聲,“你這話太冤枉我,我若真是qiáng求於你,就不需開口要你等這池塘開滿蓮花了。”
心中瞬間明了。
蓮花的手指輕輕一顫。
葉初寒再次用力握住了她的手,眼中仍是那一片勢在必得的傲然笑意,語調卻分外地輕柔。
“待得這池塘蓮花綻放之日,你可願意像這世間最平凡的女子那樣,鳳冠霞披,喜帕出閣,在dòng房紅燭搖曳之中,溫婉幸福地等待良人歸來?”
他微笑著,描繪出了如此美好的畫卷。
溫泉池邊。
長久的寂靜無聲。
蓮花忽然輕聲說道:“門主還記得一句話麼?”
葉初寒含笑,“什麼話?只要是你說過的話,我想我一定都記得。”
蓮花凝注著他,清水般的眸中似乎包含了千言萬語,卻只是化成了一句話:“相守到白頭,永不相背……”
“你想與我立下這樣的誓言麼?”
葉初寒居然出乎意料地一笑,俊美的面孔上有著如沐chūn風般溫暖的表qíng,他舉起了自己的手掌,做出立誓的樣子。
“蓮花,我們可以三擊掌為誓,相守到白頭,永不……”
葉初寒的話未說完。
蓮花的身體卻僵住,忽然垂下眼眸,掩蓋眼中一剎那的失望和心傷,從葉初寒的手中,慢慢地抽出自己的微涼的小手,靜靜地凝望著那一片波瀾不驚的池塘。
“蓮花一生,恐怕都沒有這樣的福氣了。”
葉初寒的眼眸里,異樣複雜的光芒一瞬閃過,那道光芒閃得很快,快到來不及捕捉,就已經消失無蹤。
天山雪門的葉初寒,永遠如chūn風一般微笑,聲色不動的葉初寒,又怎會按捺不住心中那瞬間的怒意!
“看來我醉了,我真是醉了……”
他輕笑著,喃喃自語,身體竟然開始微微搖晃,雪白的狐裘隨著夜風搖曳,狹長的眼眸中隱含著無數恍惚的風qíng和邪魅。
蓮花道:“我去叫媚姬來侍候門主。”
葉初寒靠在她的身上,落滿繁花的地面上,他頎長的影子已經蓋住了她娉婷的身影,他微微閉上眼睛,呼出的氣息裡帶著淡淡的酒氣。
“你扶我回去。”
葉初寒住在東苑。
繁花落盡的東苑,溫泉暖香氤氳,寬大的房間內,幾重書閣,而在書閣盡頭,軟榻之上,鋪著的是最奢華的雲錦。
葉初寒一身雪色狐裘,軟軟地倒在了軟榻上,他雙眸微閉,卻還是拉著蓮花的手不放,蓮花平靜地從他的手中抽出自己的手。
葉初寒薄薄的唇角,忽然掠過一抹柔柔的笑意。
他的手竟順勢一拉,就已經將站立在一旁的蓮花拉到了軟榻上,蓮花跌入他懷中的剎那間,雪狐裘如雲蓋一般鋪下,將他與她密密地裹在一起。
蓮花心中一緊,只覺得自己已經被葉初寒抱在懷裡,她的面頰瞬間滾燙如火。
她一掙,卻未掙開。
“不用害怕,我什麼都不會做……什麼都不做……”他低笑,只是伸出手將她緊緊地抱在懷裡,不放鬆分毫。
“我以為你是一塊冰,卻沒有想到,抱著你的時候,會這麼暖……”
蓮花僵硬地躺著。
她的頭靠在他的胸口,竟可以清清楚楚地聽到他的心跳聲,一下連接著一下,節奏居然越來越快……
然而,這樣的心跳聲,卻很暖。
雪白的狐裘里,兩人的體溫無聲地氤氳著,葉初寒閉著眼睛,絕美的面容透出一抹堅韌的yīn柔來。
“你一定知道……江湖中人……都說我弒父殺弟……我葉初寒可是天下第一大罪人……你居然還敢留在我身邊……”
他抱著蓮花,聲音一點點地低下去,帶著夢一般的恍惚,“蓮花,你到底為何而來……為何……出現在我的面前……”
蓮花始終沒有動。
時間一點點過去,葉初寒氣息漸沉,竟然抱著她,昏昏然睡去。
蓮花微微側頭,清澈的目光望向沉睡的葉初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