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一字一句都透露出霜雪一般的冰冷與決絕!
杜衡無聲地低頭,“屬下謹記在心!”
葉初寒一言不發地轉身朝西苑走去。
“傳達給天山雪門的每一個人——”葉初寒修長的身影漸漸隱沒在梅花盛放的花語中,他的聲音很緩很慢,“我與蓮花,三日後成親。”
杜衡驚愕地抬頭。
他甚至懷疑自己剛剛是聽錯了!
門主與蓮花......他們......是要成親麼?!
西苑禁地內。石屋,房門緊閉,燭光昏暗,如玉像一般的葉初寒靜靜地睡在石椅上,面容寧靜,那一片冷色的蒼白,恍若清寒。
石桌上,擺著大紅色的嫁衣,嫁衣上,是金線繡出的展翅yù飛的鳳凰,珠玉鳳冠,華麗奪目,紅色的喜帕疊成方方正正的形狀,在燭光下,鮮紅如血。
如斯華麗的嫁衣啊!
蓮花躺在病榻上。
葉初寒廢了她的武功!
她的傷口已經被包紮好了,任督二脈被封,全身的功力盡被化散,甚至連站立的力氣都已經沒有了,她無聲的躺在那裡,眼望著冰冷的屋頂,如行屍走ròu一般,絕望的淚已gān,烏黑的頭髮如雲一般傾瀉在那一片雪白如雲的衣上,雙眸卻死寂如深井。只有恨!
發瘋一般的恨,沉澱在她黑夜一般沒有盡頭的身體裡,如同這世間最可怕的毒蛇猛shòu,不顧一切地啃食著她最後的靈魂與理智。
石桌上,忽地一陣陣簌簌作響,恍若有什麼活物在動彈。死去般的蓮花卻似乎感受到了什麼,她慢慢的轉過頭去,死寂冰冷的目光投注向聲音傳來的地方。
是連心蠱!
遍體金色的連心蠱,在葉初寒用內力催化練出一隻相思蠱蟲之後,居然在沉寂了半年後,再次簌簌作響,猶如蠱內有什麼東西活了過來。
從連心蠱內練就出的相思蠱蟲,可使練功之人的功力劇增,突破自身極限,一日變勝他人一年之功!
只是蠱蟲反噬撕心裂肺,狠毒非常,至死方休,除白氏一族外,江湖中還無人知曉破解之法!
蓮花死寂的眼底,慢慢地泛出一抹異樣的光芒來。
她伸出微顫的手,按住軟榻,用自己剩下的最後一點點力氣將虛軟的身體翻轉過來,往地面一掙!
她重重地跌落在地上面。
傷口傳來一陣窒息的疼痛,蓮花一聲悶哼,咬住嘴唇抑制住一陣陣襲來的疼痛,伸出手來拖著自己的身體一點點地朝前爬去......
每前進一點,傷口就是一陣劇痛。
她功力盡散,力氣全失,才剛剛爬出一點點距離,就已經氣喘吁吁,額頭上沁出細細的汗珠,順著面頰一行行落下......
她一直咬牙艱難地爬到石桌旁。
石桌上,連心蠱內簌簌之聲綿延不絕地傳出來,蓮花朝著桌面竭力伸出手去,一隻手死死地按住桌面,倚靠在石桌上,另一隻手摸向了那響聲不絕的連心蠱金鼎。
她的食指循著頂上的小dòng,慢慢地探進去。
手指剛剛探入鼎中,便立刻有一排尖細的牙齒咬住了她的手指,蓮花咬住嘴唇,只覺得有一線細細的疼痛刺破她手指,慢慢的鑽入她手指的血ròu中。
那是相思蠱蟲!
她支撐著,忍受著那鑽心的痛,全身一陣陣發麻,卻感覺到有一種溫暖的內力在她的身體裡聚集,衝擊著任督二脈的血封......
連心蠱內,簌簌之聲慢慢停止。
蓮花痛苦地喘息著,嘴唇翻出清白的顏色來,她的身體麻木到沒有知覺,手臂一沉,人已經沿著石桌邊沿慢慢滑下......
大紅的嫁衣被她麻木的身體搖曳而下,蓮花躺倒在地,是神的眼眸無力地張開一條小小fèng隙,時間仿佛是在那一瞬間凝固的,她的嘴唇無聲的顫了顫,眼望著紅色的嫁衣在她的眼前緩緩降落......
“蓮花,終有那麼一日,”他終於轉頭看她,面容清逸俊美,聲音低沉多qíng,“我要你穿嫁衣,蒙喜帕,成為我葉初寒的妻子。”
看著她失神的面孔,他的眼中卻閃動著一抹快意的冷漠,“你真的以為我會喜歡你?你真的以為我會為了你放棄天山雪門縱馬大漠與你一世逍遙?還是......你真的以為我會因為你的拒絕而難過痛苦?”
那一團紅色的喜服,覆蓋在昏厥的蓮花身上,猶如火焰一般燃燒著......
傷痕累累的她終於明白了......
原來這世間的愛......
哪怕他曾如此多qíng地說過那麼多山盟海誓,此生不渝的話,在糾纏不清的恩怨qíng仇面前,也不過是一個浮華的幻影......一場絕望的騙局......
傍晚。
葉初寒慢慢地推開石屋的門。
他先看到那一團火焰般喜服中昏厥的蓮花,他慢慢地走過去,走至蓮花面前,俯身抱起了蓮花。
蓮花力氣全失,面容蒼白地倒在他的懷裡,全身冰冷。
葉初寒凝注著她昏厥的面容,手指在她雲一般的秀髮上緩緩地滑過。心中一陣疼痛,卻與連心蠱蟲的反噬無關。
“蓮花,你不要怪我......”
他將昏迷的她緊緊地擁在自己的懷裡,在沒有人看見的時候,他的臉上終於出現了深邃傷痛的神色。
“我只有如此,才不會讓你背棄我,才能把你永遠留下,你根本想像不到,我有多害怕......被人背棄......即便全天下人都背棄我,我也不能讓你離開我,我qíng願欺騙你。甚至殺了你,我也不會讓你走!”
他就是一個這樣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