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蘭走過去,芙兒看到媽媽來了,越發地興奮,雙腿一陣亂蹬,一雙黑葡萄般的大眼睛骨碌碌地轉動著,秦承煜道:“這小傢伙兒還有點人來瘋兒,人一多她就高興,長大了肯定是個搗蛋鬼。”
賀蘭笑道:“到時候一定被她鬧死了。”
秦承煜笑道:“頑皮一點的孩子會很聰明。”
朱媽笑著向他們道:“姑爺,小姐,下樓吃早餐吧。”她走過來接了芙兒,芙兒朝著秦承煜咯咯地笑起來,煞是可愛,秦承煜又親了親芙兒的小臉蛋,才與賀蘭一起下樓吃早餐,丫頭已經在桌上擺了香粳米粥和清慡的小菜,賀蘭看看壁爐上的小金鐘,道:“時間還早,你多吃一點。”
承煜笑道:“今天這冷蘆筍的味道真不錯。”便多吃了幾塊,賀蘭看著他吃完了那一碗粥就放下了,道:“你的箱子都理好了嗎?”秦承煜笑道:“理好了,你昨天晚上都親自理了兩遍了。”
賀蘭一笑,“我再看一看,不要落下什麼東西,用的時候找不到才著急呢。”她上了樓,到秦承煜的書房去,見小皮箱還放在沙發上,她走過去打開皮箱,看裡面的襯衫襪子等衣物都已經疊放得工工整整的了,秦承煜走進來,見她又把那件襯衫拿出來,仔細地疊了一遍,他一直站在門邊望著她,目不轉睛,眸子裡溫潤如初。
賀蘭低著頭將他的箱子理好,終於放心地合上落了鎖,秦承煜已經穿上了西服外套,賀蘭走過去,替他順了順淡銀色的領帶,兩人都同時往穿衣鏡里望了望,彼此笑了一笑,秦承煜道:“我該走了。”
賀蘭道:“我送你。”
秦承煜拎起皮箱,伸出另一隻手握住了賀蘭的手,兩人一起走下樓去,順著花園的紅磚路朝大門外走,磚路的兩旁種植著高大的楓樹,雲柏和一些翠綠的矮灌木叢,牽牛藤纏繞在木槿花上,開著一朵朵小花,很鮮亮的紅色和淡霞粉色,時間還很早,晨曦從樹葉的fèng隙間灑落,周圍是一片柔和的寧靜。
賀蘭輕聲問了一句,“你下禮拜三就能回來了吧?”
他說:“下禮拜三肯定能回來。”
她低著頭,仍舊默默地走,他握著她的手,真希望那紅磚路長到沒有盡頭,他們就可以這樣一直走下去,然而天目瓊花叢的盡頭一轉,就可以看見大鐵門了。
他停住了腳步,把皮箱放下,轉過身來看著她,伸出雙手將她的兩隻手攏在一起,包容在手心裡,輕聲笑道:“小心手冷。”
賀蘭笑道:“傻子,夏天怎麼會手冷。”他只是握著她的手不放,兩個人靜靜地站在紅磚道上,彼此對視著,賀蘭看著他的眼睛,微微地一笑,他低下頭,慢慢地在她的額頭上親了一下,很輕很輕的一個吻。
賀蘭輕笑道:“你也是這樣親芙兒的。”
秦承煜微微一笑,“你和芙兒一樣,都在我的心口上。”他那黑眸里閃爍著溫柔的光,眉宇間滿是溫暖的味道,賀蘭垂下眼眸,面頰上浮現出一片淺淺的紅暈,低聲道:“我等你回來。”
他說:“好。”
他拎起皮箱,放開她的手,獨自朝著那扇大鐵門走去,賀蘭目送著他的背影,一陣暖和的風chuī過來,她旗袍的一角隨著風輕擺,面頰一旁的鬢髮也微顫了起來,那天目瓊花繁生如錦一般地開著,而他的背影,已經隱沒在鐵門之後了。
上窮碧落,此生相別傍晚的時候下了一點小雨。
雨滴打在huáng槲樹的葉子上,噼里啪啦地作響,栽種在車道兩側的矮灌團花吸飽了水,沉甸甸地將柔嫩的枝條壓到泥地上去,賀蘭在偏廳里陪著秦太太坐了一會兒,秦太太說乏了,要躺一會兒,賀蘭就出了偏廳,順著九曲靜深的迴廊走著,準備回自己的院子裡去,那迴廊的兩端種著鮮亮的海棠,都開了花了,廊子裡便沉澱著一股海棠花香,賀蘭走了沒幾步,卻見秦兆煜站在迴廊的欄杆前,伸手接著從廊檐上落下來的雨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