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君正去給白麗媛倒水,葉母坐在病chuáng上,輕聲笑道:“你可真是不知愁苦的大小姐,哪有夸病房好的?快來坐下。”白麗媛便坐在了葉母的身邊,道:“伯母,我求你一件事qíng,你把平君借給我吧,今天我表哥生日,下午我到我表哥表嫂家裡去,你就放平君也跟我去玩玩好不好?”
葉平君剛倒了水過來,一聽白麗媛這話便道:“我不能去,我還要照顧我媽呢。”
葉太太笑道:“你就去吧,我這身體好了很多了,晚上還有護士照看,麗媛都開口了,你還要駁了人家的面子不成。”
葉平君還要說話,白麗媛便撲上來親親熱熱地拉住了平君道:“你就別拒絕了,我就在這裡陪著你,到了下午的時候,我表哥就派人來接你了,咱們車接車送的,玩一個來回,豈不是又方便又開心。”
見白麗媛這樣,葉平君也就無話可說了,一旁的葉母便笑著隨口問道:“你表哥是做什麼的?”白麗媛一手拉扯著平君,正說著什麼,聞聽得葉母說話,便笑嘻嘻地轉過頭來回答了一句:“我表哥是第九軍的參謀李伯仁。”
這到了下午,果然有李公館專門派來的小汽車來接。葉太太jīng神還好,便替平君梳了頭,依然在頭上梳著漂亮的雙髻,垂下兩條烏黑的辮子來,穿了件gāngān淨淨的月白色長衫,白麗媛便笑嘻嘻地領著平君上了車。一路開到了李府,就見大廳里聚著不少人,白麗媛也不看那些人,只對站在鋼琴前的一個穿西裝的男子連聲叫道:“表哥,表哥,我幸不rǔ命,把人給你帶來了,這就是我同學平君,哪裡就比你認識的那些jiāo際花差了!”
平君聽到這話,先是一怔,白麗媛已經笑著回頭解釋道:“我跟你說實話吧,昨天我表哥也不知道抽什麼風,非說我身邊的同學都沒有他認識的那些jiāo際花好,我偏氣不過,跟他說起了你。”
她這樣說著,站在鋼琴前的李伯仁轉過頭來,那目光先投到了平君的身上,伸出手來笑著道:“葉小姐,你好。”
葉平君見他家都是西洋作派,便與他握了手,就見原本在鋼琴前坐著的一個美貌夫人也站了起來,朝著葉平君笑了笑,接著便細細地上下打量了葉平君一番,看得平君都有些不好意思起來,一旁的白麗媛便喊道:“表嫂,你這是看什麼呢?”
李太太便親熱地伸手握著平君的小手,滿臉笑意地嘆賞道:“當然是看美人啊,真是絕色的人物,可把我們麗媛妹妹給比下去了,怨不得有人整日裡惦記著!”
平君略略愕然,這李太太說的一口嬌滴滴的蘇白,聽著就讓人有禁不住親近之感,這會兒又拉起了麗媛的手,笑道:“這裡怪悶的,走,咱們到後面的小園子裡說話去。”她說完又轉頭看了一眼李伯仁,道:“我們就在園子裡,等會兒你的貴客到了,也一塊過來吧。”
李太太就領著平君和麗媛到了後面的園子裡去,就見抄手遊廊周圍都圍著些花木,又堆著些假山,遠處就種著些金桂、石榴、銀杏,古蔭森森,花紅柳綠,環肥燕瘦,又有薔薇牡丹盛開,再往前去,就是一大片嫩綠的千葉石榴了。
麗媛爛漫無比地笑道:“平君,你看我表哥家這園子,好不好看?”
平君不禁點點頭,道:“真是好看。”
李太太就笑道:“這原本是林家在金陵的一處園子,林棠生犯案後被充了公,因我們伯仁查案有功,就把這個園子給了伯仁,少不得也需拿些錢來添補,但到底還是占了個便宜。”
平君道:“林家?是不是那個私挪公款的前財政部長?”
李太太就領著平君和麗媛在一處平桌露椅前坐下,桌子旁擺著幾樣書本,李太太將書本放在一旁,才笑一笑,道:“這裡面的事可有些夾纏不清,林家產業,世代積累,金山銀山也拿得出來,別的不說,單林棠生膝下的那一個獨生女兒,就養得是何等金尊玉貴,豈是一般體面人家比得了的。到頭來給林棠生安了個私挪公款的罪名,說到底還不就是有一幫子人覬覦他的家產,林家又是個人丁單薄的,就好似一個孩子拿著夜明珠在集市里走,總要叫人給搶了去。”
麗媛道:“我表哥也是個幫凶,不然怎麼能撈到這樣一個園子。”白麗媛是自家人,李太太也不說她,只對平君笑道:“葉小姐這樣聰明漂亮,有了心上人了沒有?”
葉平君還未說話,一旁的麗媛便搶著答道:“當然有了,表嫂也知道,就是那個盛輝錢莊的江家,那錢莊老闆江學鏞的弟弟江學廷就是我們平君的心上人呢,兩個人青梅竹馬,郎才女貌,好的不得了。”
葉平君把臉一紅,便要去堵麗媛的嘴,誰料一旁的李太太先是一怔,接著便對麗媛淡淡笑道:“就你知道得多,這種小兒女之間的約定,怎麼能做數呢!”葉平君微微一怔,抬起頭來看看李太太笑盈盈的面孔,她也不好說什麼,就聽一旁有下人走上來擺著梅花蘇、蜂蜜印子等吃食,又對李太太道:“太太,放電影的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