嚇得跪在一旁動也不敢動一下的老闆忽的一聲喊,“血!血!……”就見鮮紅的血從平君的旗袍下面緩緩地流了下來,很快便在地面上凝聚了一大攤血跡,平君蜷縮著身體抽搐著,蔡伏虎露出兩排huáng牙,弄出了個下作樣子來,涎笑道:“這個掉了更好,哥哥我就跟你生一個,就當還了你!”對準她的腹部又是一腳,那老闆看不下去,衝上來死抱著蔡伏虎不讓他再往前,道:“軍爺,可別踢了,這是個人命啊!”
秋珞還在哭,念著那幾句,“饒了我們家小姐吧,求求你……”那老闆見葉平君如此慘狀,已經是顧不得自己,死命地抓住了蔡伏虎,大聲地喊道:“軍爺,您快住手吧,別的不說,這位少奶奶是跟虞家有關係的,她跟虞家的二小姐……”
他只才說出一個“虞”字來,那蔡伏虎陡然就僵在那裡,眨眼間就從凶神惡煞變成了木雕石塑,葉平君蜷縮在冰冷的地面上,眼前忽然一陣陣發黑,無法掙脫的痛楚再將她的意識拼命地往下拽,她掙扎著張開gān裂的嘴唇,發出輕微的聲音。
“……虞……昶……軒……”
冰冷的眼淚從她的面頰上紛紛地滑落,劇烈的疼痛讓她的身體一陣陣地抽搐著,緊緊咬在一起的牙齒禁不住地咯咯作響,他的聲音在她的耳邊響起,他說,平君,這是我們的第一個孩子,我跟你保證,將來我擁有的所有一切,都是他的。
她的頭無力地偏向一旁,凌亂的頭髮貼俯在冰冷慘白的面孔上,身體漸漸地變輕了,眼前更是一片漆黑,周圍的溫度漸漸地涼了下去,只有溫熱的血液從她的身體裡流出去,帶著一個小小的生命……流出去……
滿地huáng花,霜寒損芳
金陵的梅雨季,yīn冷淒清,濕氣直浸到人的骨子裡去,就聽得淅淅瀝瀝的雨水打著楓台的松柏楓木,一陣亂響,雨水打落了庭院裡大片的夾竹桃,零落了一地的粉色花瓣,就連池塘里的荷花都散落了幾片,而靠牆向yīn而生的白玉簪,那一抹嫩綠之上更是蒙著一層雨霧,一層寒意。
六組侍衛長馮天均回到顧瑞同的辦公室,就見顧瑞同臉色yīn沉地站在落地窗前,一隻手裡端著一杯茶,馮天均道:“顧長官,那些個侍衛都關在憲兵隊裡了,怎麼處置?”
顧瑞同怒道:“打!往死里打!這群混帳東西,讓他們慎重保護葉小姐,他們竟敢私自瀆職去喝酒,捅出了這樣大的婁子!還想活命麼?!”他隨手就將手裡的那一杯茶砸在了地上,馮天均都嚇了一跳,就聽到外面一陣腳步聲,正是吳副官帶著幾個衛戍推門進來,都是滿身雨水,吳副官抹了一把臉上的雨水,直接道:“顧侍衛長,人抓回來了,在南郊墳場抓住的。”
顧瑞同抬起頭,就見逃了一天一夜的蔡伏虎被五花大綁地推了進來,遍身是傷,一見顧瑞同,那一對渾濁的眼珠子頓時一亮,撲通一下跪在了地上,哆嗦著喊道:“顧長官,我認得你顧長官,您是個好人,我兄弟犯事就是你給饒的,您救救我,我真不知道那個臭娘們是五少的……不是……那位少奶奶……我若是知道,就是給我一百個膽子,我也不敢……”
他就在那裡夾纏不清地哀求著,顧瑞同冷著臉疾步走到他的面前去,一腳就踹在蔡伏虎的臉上,那一腳更是力道十足,蔡伏虎直接仰頭栽了個跟頭,嗚嗚地說不出一句話來,不僅下巴脫了臼,更是連著吐出兩顆血淋淋的門牙來……
顧瑞同踹完這一腳,抬頭就對兩個衛戍道:“把這個畜生東西拖去見五少!”
就有兩名衛戍上前來把蔡伏虎往虞昶軒的書房裡拖,顧瑞同走在前面,一直到了虞昶軒的書房前,顧瑞同敲敲門,道:“五少,人給抓回來了。”接著把手一揮,自己扯過蔡伏虎的衣領子,一甩手便推到了書房裡面去,緊接著就聽到“砰”的一聲槍響,那槍聲仿佛就是在顧瑞同的耳邊炸響一般。
顧瑞同的心都幾乎停了半拍,只見蔡伏虎雙手被反捆著,以額頂地,腦漿崩裂,趴在地毯上扭曲抽搐著,漸漸地,便有大片的血跡從他的額頭下面流出來,虞昶軒站在沙發前,手舉著槍,對著蔡伏虎的身體“砰砰砰砰”又是連著四槍,顧瑞同忙就奔上去將虞昶軒的手臂舉高,道:“五少,夠了!”
他將虞昶軒的手臂一抬,就聽到又是“砰砰”兩槍,虞昶軒的手指死死地扣在扳機上,最後兩發子彈將一對哥釉粉彩皮球花獅頭大花瓶擊個粉碎,顧瑞同這回死死地按住了虞昶軒的胳膊,連聲喊道:“五少,人已經死了。”
仿佛是一把尖銳的刀,一下子便捅到了他的胸口裡去。
虞昶軒死緊地握著手槍,呼吸紊亂急促,喃喃地念了聲,那一聲出來便透著絕望的寒意,“死了……”
他握槍的手臂挺的筆直,目光里是針尖一般幽邃的冷,醫生也對他說,孩子死了!就好像是有一拳重重地朝他打來,他簡直連還擊的力氣都沒有,怎麼可能就死了?他那麼重視這個孩子,這是他的第一個孩子,他甚至興致勃勃地為這個孩子設想好了未來的一切,他深信這個孩子是他和她幸福的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