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昶軒走到chuáng邊坐下,就著燈光看看她的臉色,很是不錯的,這才略略放心,看她手裡握著一隻白玉的小老虎,很是威猛的樣子,那色澤更是冰潤剔透,就道:“這個東西倒是好玩,從哪裡得來的?”
平君就抿嘴一笑,道:“瑾宣姐姐剛才送給我的,我說我不要,她就非給不可,最後我都不好意思不收了,改天我一定要買一樣東西,當做還禮給瑾宣姐姐。”
她穿的那一件睡衣稍微有些大,袖子極長,將她的手都包了起來,只露出纖纖的指尖,虞昶軒便伸出手來將她攥著小玉虎的手都握起來,低著頭看著她的眼睛笑道:“笨蛋,怎麼就不明白二姐的用心,算起來,咱們這個兒子不就是屬虎的嗎?你等著明年,我再讓她送一隻玉兔過來。”她頓時把臉一紅,含嗔帶笑地推了他一把,他卻伸手過來摸她的腹部,居然道:“都兩個月多了,怎麼肚子還不大?”
平君被他說的忍不住笑,“你急什麼,我母親說了,一般要四五個月才會顯出來呢。”
他就作出恍然大悟的樣子,突然站起來,雙手朝著她的身下一抄,竟將她連同棉被都團團地抱在懷裡,嚇得她叫了一聲,身子騰空而起,頭一偏,就靠到了他的胸口,慌道:“你gān什麼?又要發瘋麼?”
虞昶軒穩穩地將她抱在懷裡,低著頭笑道:“我想抱抱咱們的兒子。”
平君笑嗔道:“有你這樣抱兒子的嗎?快放我下來。”
虞昶軒笑道:“放心,我手穩得狠,摔不了你。”他抱著她飛快地原地轉了個圈,平君慌道:“快放下我,我頭暈。”他這才彎下腰,小心地將平君重新放在chuáng上,又將被子給她蓋好了,自己脫了軍裝外套,連同軍帽都隨手扔在了一旁的沙發上,也跟著靠在chuáng上將她摟到了自己的懷裡,輕聲笑道:“平君,這是我們的第一個孩子,我跟你保證,將來我有的所有一切,都是他的。”
平君笑道:“剛才你說抱抱咱們的兒子,你怎麼知道就是個兒子?”
虞昶軒就又伸手去摸她柔軟的腹部,笑道:“他跟我說的。”她便趕忙將他的手推開,笑著瞪了他一眼道:“好好說話,不許動手動腳的,憑什麼你說兒子就是兒子,我就偏喜歡女兒,偏要生個女兒。”
虞昶軒竟然略微躊躇了一下,又不想拂了她的意,半天才道:“女兒……女兒也挺好的,不過要長得像你一樣好看……”他那語氣頓了頓,又貼到她的耳邊仿佛是勸慰一般地道:“畢竟是咱們的第一個孩子,還是個兒子好些,將來他就能帶著小弟弟、小妹妹一起玩,那多好。”
她又是抿唇一笑,就靜靜地聽著他說,不知不覺地就把手放在了他的手心裡,他的手上有多年練槍磨出來的槍繭,摸上去硬硬的,卻讓人有一種很踏實的感覺,於她來說已經熟悉到了極點,她習慣了與他這樣的耳鬢廝磨,他忽然道:“平君,你可要好好記得我是誰。”
她就輕聲笑道:“你是虞昶軒。”
虞昶軒一聽這話,轉身就把她輕輕地壓到了身下,他怕傷著她,用雙臂將自己略略地撐起一些,低頭凝視著她秀美的容顏,烏黑眼睫毛下那一雙明若秋水的眼睛,溫柔地笑道:“錯了,我是孩子的父親,是你的丈夫。”
她躺在枕頭上,心中不禁地暖起來,還是不好意思正視他的黑瞳,把頭輕輕地一轉,看著一側,只是柔軟的唇角輕輕地揚起一個微笑的弧度來,他卻不依不饒地道:“你說是不是?是不是?”
他又伸手來呵癢,她邊躲邊笑,笑得漸漸連氣都喘不過來,忽地肩膀一暖,是他俯下身來將她抱在懷裡,抱的很輕,她還是慌著道:“別鬧……小心……小心咱們的孩子……”虞昶軒笑了一聲,側過身來將平君抱在懷裡,道:“過一陣子等我四姐瑛宣就從國外回來了,我父親平日裡最疼六妹,最聽四姐的,我領著你去見我父親母親,再加我二姐在旁邊說話,給你一個名分,絕對不成問題,最多我再叫我父親收拾一頓。”
她自懷孕後,總是睡不夠,這會兒躺在他的懷裡,聽著他說話,那眼睛就不知不覺地閉上了,他還在說話,一低頭卻見她呼吸均勻地睡著了,那一張瑩白的小臉靠在他的胸口,竟是無限安穩的模樣,她終於接受了他。
虞昶軒只覺得心中暢快極了,他此時擁抱的,就是他最愛的女人和他最愛的女人將要為他生下的孩子,這種幸福感竟是如此的真實,相比之下,曾經那些依紅偎翠、聲色犬馬的日子竟輕飄得宛如塵埃一般,淡得連痕跡都留不下,他只想將她抱得更緊些,她頭髮的香氣幽幽地飄進他的鼻息里,他緩緩地低頭靠在她的耳邊,柔聲道:“平君,我愛你。”
她靠在他的懷裡,閉著眼睛,睡得如孩子一般香甜,他側臥在那裡,動也不動一下,生怕驚醒了她,臥室里靜的只有他與她的呼吸聲,綠綢罩的小燈籠著暈huáng的暖光,這一片蠟照半籠金翡翠,麝香微度繡芙蓉的美境,他凝望著她寧靜的睡容,忽然覺得,這世間,竟再也沒有什麼會比這一刻更好了。
他只要這一刻,長長久久,生生世世。
到了六月中旬,金陵地處偏南,正是百花盛開的季節,時值下午四點,陸軍部里也是靜悄悄的,顧瑞同從走廊里走過來,手裡拿著幾份卷宗文件,一直走到了虞昶軒的辦公室外面,兩個衛戍站在門的兩側,見到顧瑞同,立即立正敬執槍禮,顧瑞同點點頭,伸手敲了敲門,得到了應許之後走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