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紫宜卻是淡淡地哼了一聲,將手中的一個粉撲隨手就扔進了梳妝檯上的粉缸子裡,就聽得一聲門響,她連頭都不回,兀自對著鏡子往嘴上塗著CD口紅,時不時抿一下嘴唇,仔細地瞧瞧口紅有沒有漫出唇線。
江學廷一走進來就見她這樣,微微笑道:“你起來了,怎麼不多睡一會兒?昨兒晚上回來的那樣晚。”
陶紫宜終於回過頭來睨了他一眼,“江院長這是向我抖官威麼?在這裡盤查我的事qíng?我昨兒晚上不過是去飯店裡跳了個舞,也不行?”江學廷淡淡一笑,“你玩你的,我什麼時候盤查過,不過今天晚上父親和大姐要過來,你總要在家裡應酬應酬。”
陶紫宜冷笑了一聲,“我父親和我大姐都是自己家人,他們要來,還用得著我來應酬,倒是你的哥哥嫂子,來了不止一趟了,你哥哥硬要做中央銀行的行長,他一個開錢莊的土財主,也敢提這樣的要求,豈非好笑至極了。”
江學廷望了望陶紫宜,陶紫宜嘻嘻一笑,“我說的不對麼?”江學廷淡笑道:“對,你說得都對,銀行行長這個職位到底是定誰,還要看父親的安排。”陶紫宜對著鏡子理了理自己的寶藍色喬其紗旗袍,回頭朝著江學廷嬌美地一笑,“好看麼?”
江學廷見一旁的花瓶里cha著幾隻huáng玫瑰,便隨手摘下一朵來,往陶紫宜的面前一遞,笑道:“給你。”陶紫宜抬起頭來,就見那一朵燦爛的huáng玫瑰在自己眼前晃動,江學廷更是溫存地把那一朵花簪在了她的髻發上,笑說:“好看極了。”
陶紫宜立即就開心起來,拿起一旁的手袋,對江學廷道:“我約了朋友看電影,恐怕今晚又要晚些回來了。”江學廷道:“那父親和大姐……”陶紫宜把嘴一嘟,“真討厭,我去打電話叫他們不要來了。”
江學廷也沒說什麼,陶紫宜便往門外走,一面推門一面對外面的丫環道:“叫老王把汽車開到大門去。”江學廷自婚後對陶紫宜是千依百順,陶紫宜在家裡更是一個說一不二的角色,那丫環聽了陶紫宜的吩咐,忙就去做事,陶紫宜還沒走出門,突然回過頭來對江學廷笑道:“你嫂子帶了些糕點來,我讓下人都放到你書房的桌子上了,你自己去看看吧,反正我是不吃那種東西的。”
她說完,便把門“啪”地一關,一路下樓走了。
江學廷的目光凝定在那扇門上,就那麼看了片刻,隨手扯過花瓶里剩下的那幾支玫瑰,扔在地上,一腳踩上去,用力地踩了個稀爛,那臉上的表qíng,依舊是平靜淡漠的。
門外傳來副官薛治齊的聲音,“江院長,小公館那邊出了些問題。”
窗外是一片微微的風聲,chuī得纏繞在露台上的藤蘿葉子一陣陣地晃,江學廷緩緩地抬起頭來,望著那才綠起來的藤蘿葉,目光微微一頓。
這一棟中西結合的三層樓房位於余州南岸,一條邯江將余州這一座城市分成了兩半,與北岸的熱鬧相比,南岸是鬧中取靜,北岸的達官貴人大多都會在這裡買上一棟小公寓,其用意自然是昭然若揭,不言而喻。
三月,余州的天氣已經是極暖的,三層小樓的露台面對著後面的小花園,幾個花匠正在糙坪上忙乎著,冬青樹栽出一片牆來,另有一整排才抽出芽來的白玉簪,碧葉幽幽,一看就知道是得了最備至的呵護。
三樓的臥室里,百褶綢紅木彎頭落地燈一側擺放著西式的沙發軟椅子,女僕用托盤端了小點心走進來,對坐在沙發軟椅子上的一個穿著大衣的清秀女子殷勤地笑道:“小姐吃點點心吧,這是jī汁小湯包,我家主人說是小姐最愛吃的。”
葉平君就回過頭來,那目光透出雪亮的冷意,那女僕端著托盤還在笑著,葉平君站起身來,將那女僕往旁邊一推,自己快步走出房間去,那女僕慌叫了一聲,“葉小姐,你不能出去。”
平君聽都不聽她的,一路跑下樓去,卻還沒有走出幾步,就聽到有人道:“葉小姐,請留步。”只見大廳另一側的門旁,已經走過來幾個人,為首的那一個儒雅男子向著葉平君禮貌地笑道:“葉小姐要有什麼需要,盡可以叫下人去做,就不必親自下樓了。”
平君憤然道:“你們到底是什麼人?憑什麼把我軟禁在這裡?”
那人便微微笑道:“我是這裡的侍從人員,周正海。”平君站在那裡,目光透出一片清冽,“這裡是什麼地方?”
周正海禮貌地道:“這裡是余州。”
平君立時一怔,抬起頭來就往廳外看了看,就見有幾束柔和的陽光,順著大門外照了進來,哨兵筆直地站在門口,旁邊的周正海客氣地說道:“葉小姐這一路上辛苦,還是先到樓上歇歇吧。”
葉平君知道這裡就是一個牢籠,她是無論如何都跑不出去的,她迴轉過身來,那個女僕已經從樓上走下來,向著她溫和地一笑,略略地欠一欠身,道:“葉小姐,我是這裡的丫頭瑞香,你看你需要些什麼,都可以跟我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