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想死,她這麼年輕,她不想死。
“搖頭是不聽話還是不喊?”奚琲湛似乎十分滿意她的動作,聲音里又帶了笑意。
嘴被掩著,蘇盛錦說不出話。
“乖蘇二,如果不喊了就眨一下眼睛。”奚琲湛輕聲道。
蘇盛錦依言眨了眨眼。
“好,我就知道蘇二最識時務……”奚琲湛鬆了手卻仍抱著她不動,仍舊在她耳邊輕聲說著,“知道你有許多疑問,不過你瞧,馬上就有太監來請去到奉安殿了了,若是遲了恐被人懷疑,這樣吧,下一次我都告訴你好不好?”
蘇盛錦點點頭,隨即又搖搖頭,一言不發只用手推他,奚琲湛順著她的力道鬆開了手,蘇盛錦默不作聲整理好自己有些凌亂的衣衫,嘴唇緊緊咬著,因太過用力咬出了兩粒血珠。
血珠刺眼地提醒著他蘇盛錦是在如何用力地壓抑著,這讓奚琲湛很是心疼,一邊說著:“我什麼都沒gān……”一邊伸手想去擦去血珠冷不防被整理好頭髮的蘇盛錦狠狠一個耳光摑來,那力道一沾到臉上奚琲湛便知道她是用盡了全力的。
“奚琲湛,你這個混蛋。”從牙fèng里擠出的每一個字都那麼用力,好像順便這些字深深的烙在心上一樣。蘇盛錦說完,撩開帘子穿鞋步子有些不穩的出去了。
她甚至不敢開口喚晏璃,生怕別人瞧出什麼。
晏璃不在外面,她拿出的自鳴鐘放在桌上正慢慢走著,謝氏歇著的東間裡傳出輕微聲響,好像是謝氏起來了。
蘇盛錦的心都要跳出來了,下意識摸了摸自己的臉,生怕留下什麼痕跡。沒一會兒謝氏果然出來,見只有蘇盛錦一人坐等便有些納悶,正要開口問,晏璃從外進來,手上端著個木托盤,上頭擺著個漂亮的陶壺並兩個jīng致陶碗。
見她們二人已起來便笑著說:“算計著兩位主子起來的時辰去端了些冰鎮梅子湯,去去熱氣。”
謝氏夸晏璃伶俐,蘇盛錦卻蛾眉輕蹙,淡掃正穩穩給她們盛湯的晏璃一眼,心裡有了懷疑。大內禁宮,伺候主子舒服這種事一向最妥帖,何須她王府下人親去要什麼東西?
匆匆喝著湯,謝氏又說了句:看你臉色不大好,是不是肚子又?
蘇盛錦手微微一顫,胡亂點了點頭,也不說是或不是,謝氏便寬慰她兩句。
總算喝完了梅子湯,也快到時間,蘇盛錦幾乎是迫不及待的與謝氏離開了杏花閣。
這廂,奚琲湛一邊摸著火辣辣的臉一邊想著蘇盛錦的模樣,元寶說的沒錯,只要父皇活著就不會讓霍太后和蘇盛錦回霍國,蘇盛錦等於守寡,再者,她以為他不知道她的處境麼?既然奚景恆那個混帳並不珍惜,他又何必再把蘇盛錦還給他受盡委屈?他奚琲湛從來不是一個中規中矩的人,這些事,只要蘇盛錦點頭,擔什麼罵名他都不在乎。
雖如此想,可奚琲湛也明白,要蘇盛錦點頭恐怕比讓奚景恆回頭更難。
“主子,用冰敷敷吧,二小姐下手有點重……”無聲無息的元寶又飄了出來,端著一小碟子冰。
“滾到冰庫清醒清醒你的腦袋,想清楚誰是你主子之後再回來。”奚琲湛拿過冰放在臉上,一邊輕飄飄說道。
元寶連忙跪地謝恩,半個字沒敢辯解一路小跑帶著滿身大汗進了冰庫。
奉安殿這邊,又待了個把時辰,蘇盛錦心不在焉,頗有些恍惚,連皇后都看出了她的不對,眾人一想到上次她在東宮險些滑胎的事都不敢掉以輕心,皇后索xing命她先行回府,明後兩日不必再來。
蘇盛錦與嫂子謝氏低聲叮囑了幾句話,謝氏頗有些疑惑的神qíng,但還是點了點頭。
一路上,晏璃小心伺候著,蘇盛錦冷臉忍著,回府先給太后問過安,說皇后體諒她有孕特命回來的,回到房中,蘇盛錦把自己舒服的靠在美人榻上,倚著大迎枕,沉著臉,一雙利目盯著晏璃,然後輕描淡寫的開口問道:“晏璃,主僕一場,我給你一次機會,給我從實說來!”
晏璃倒也從容,提裙就跪在了蘇盛錦面前,低垂著頭。
“我知道小姐你有許多疑問,就從南林校場,不,還是從我小時候講起吧。”晏璃緩緩開口,“我小時候被賣到沈府給小姐你當丫環,雖然那時候很小,可我仍舊記得自己的姓氏,記得自己家住在鄉下,後來我長大些,攢了些錢,托人去老家打聽消息,我父母早已在那饑荒年餓死,還有一個哥哥也背井離鄉逃難去了,我就一直找一直找,終於被我找到,他為了找我也一直沒有離開霍國而是從戎參軍,就在霍國的軍隊裡,我滿心的歡喜,在這世上有個親人,小姐你知道是多幸福的事麼?不,你不知道,因為你父母健在還有疼愛你的哥哥姐姐……”
晏璃的神qíng變得甜美,待轉過來看蘇盛錦的時候又變得哀怨:“可是,我們相認沒多久,他就面臨了殺身之禍,我救不了他,在他被推上法場那天我也在,看著他人頭落地,小姐,你知道那時候有多恨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