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相公笑了:“尹冽已經死了,死了四年多了,再也找不回來了。我和他極像,你可以把我當成他,我不介意。”
那笑在任君紫看來極刺眼,抱著被子掙開他的懷抱跳下chuáng,邊往後退邊搖著頭不小心撞到了圓凳絆了個跟頭,磕得腿生疼,腿疼也沒有心疼得厲害。
她果然是個白痴,原來她的相公是尹冽不是這個什麼秦先生,只不過他們長得像讓她分不清楚了,夢裡那個淒涼的聲音是尹冽吧?他一定在怪她忘了他另嫁別人。
一雙溫暖的手碰著了她的胳膊想扶她起來被她一把甩開,嗚咽著,任君紫往後挪:“姓秦的,你給我死遠點,爛人,騙子、人渣!以後不許出現在我面前,也不許說是我相公,我相公只有尹冽!”
他還笑,笑得任君紫牙痒痒的,隨手摸了樣東西便朝他丟過去,激憤之中手抖沒砸中。
“小七,先把衣服穿上吧,不是要出恭麼?”聲音依舊溫柔,聽著一點都不像壞人。
“不用你管,以後我的事你少管。”任君紫本想就這樣出去,可是光溜溜的也不雅,氣憤地又奔回chuáng邊放下幔帳胡亂套好了衣服重又跳下了地,一陣風樣的出去了,連門都沒關上,也不怕房內的某人走光。
“你終於記起了尹冽的名字……可惜,卻又忘了尹冽的氣息。”某個dòng房花燭第二天便被拋棄的新郎念叨著。
任君紫很氣憤,生氣之餘茅房都忘了去,從後花園跳出去往山上奔,跑不動了便找了棵大樹蹲著,哭,卻嚎啕不出來,只是眼淚不停地流、抽泣。
如果昨天之前她能想起來尹冽是不是就不會背叛他了?
“尹冽,你為什麼不早點來提醒我?你存心要我內疚死麼?跟那個姓秦的比起來你也是壞蛋,壞人,嗚嗚……”抹抹眼淚:“你拋下我這個傻瓜自己到天堂享福去了,什麼都不給我留下,連點記憶都不給,我腦袋被雷劈了才嫁給你,你這個混蛋!”
尹冽啊,為什麼她就什麼都想不起來了……
肚子咕嚕嚕叫,任君紫沒聽到,膀胱拉警報,任君紫也沒聽到,遠遠的傳來許多火把的光亮和喊叫聲,任君紫沒有看到、聽到。
她就那樣蹲在樹上抱著樹gān跟個木雕一樣。
等樹林終又恢復寂靜的時候任君紫回過神了,跳下來走回莊子裡,她很久前就試過想出去了,可是她沒法走出這莊子方圓幾里之外,所以還是乖乖回去。要走,也要跟他們說清楚講明白才走。
莊子裡很安靜,似乎忽然沒了人一樣。任君紫回房收拾東西,看看這看看那竟不知道什麼東西是屬於自己的,人做到她這個份上也是很失敗的吧?也許,屬於她的只有身體髮膚了,那還要帶走什麼呢?
忽然想到樣東西,她的畫兒,雖畫得也像這個姓秦的,但她混沌時候心裡想著的應該是尹冽吧?
快步奔到書房,房內沒有燈燭,只有廊下的燈籠透過窗紙的微光,不用借著光亮任君紫也知道畫在哪兒,畢竟那個地方她幾年來幾乎天天都在那兒待一會兒。
抱起厚厚的畫紙放到几案上,上面那幾張是畫得最最神似的,拿就拿這些吧,其餘的——毀了吧。
找了火摺子一張張燒,看著一張張化為灰燼心似乎都跟著如灰一般。
任君紫沒注意一片頑皮的紙片還沒燃盡便飛了起來,直飛到房梁垂下的幔帳上開闢了新的燃燒點……
熱得有些不舒服任君紫才驚覺周圍已是火光一片,這火光似曾相識……
“任初七,這一晚你要永遠記著。”
耳邊似乎有人對她說話,清晰有力,還帶著些憤怒。
“誰?是誰?”任君紫轉著身子四處看,到處都是火,沒有人:“尹冽,是你麼?是你回來了麼?尹冽!你出來啊,你要我記著我什麼?你出來和我說清楚啊?”
沒人理她,只有火燃燒的聲音,還有漸漸嘈雜起來的腳步聲喊叫聲。
任君紫有些暈跪在地上抱著那幾幅要帶走的畫像:“是人是鬼都出來吧,讓我看看你,讓我摸摸你。”
好累啊。
“好諷刺啊,心心念念了這麼多年,到頭來和一個與你長得像的人入了dòng房,尹冽,你不甘,你恨我是麼?”慢慢躺倒:“你恨我,是因為你愛我對麼?尹冽,我好累啊,忽然之間,所有的期盼都沒了可能,所有對我好的人都在騙我,好累,尹冽,你帶我走吧……”
迷濛中,似乎一道熟悉的身影出現在門口了。
“尹冽,你來了,呵呵,真好!”尹冽聽到她的話來接她了。
醒了是因為胸腔不舒服,悶得慌,睜開眼睛,是她自己的房間。
原來她沒死成,心裡有淡淡的遺憾,如果不痛不癢的死了多好。
外間似乎有說話的聲音,任君紫忙豎起耳朵聽著。
“見過笨的,沒見過你媳婦這麼笨的,畫了四年想了四年,見了面倒不認識了,傻也沒這麼傻的吧?”是歐陽青石特有的調侃語調。
“小七隻是還沒想明白。”無奈的聲音。
還敢叫她小七,等她休了他毀屍滅跡——像尹冽也沒用。
“你就等著她想吧,她那個木頭腦袋指不定想到什麼猴年馬月了。”繼續罵她是笨蛋的歐陽青石。
“要她自己想起來才行,我不想讓她知道了真相卻覺得不實在。”還是無奈。
真相?什麼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