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宮中,順義早已在宮門口等候,見車馬來了忙躬身迎了上來。
“夫人,皇上請夫人御書房見駕。”順義恭敬地說道。
“有勞公公帶路。”玉回聲音平靜地說道。
一路上雖然有多人跟隨卻是一點聲音也沒有。到了御書房門口,順義止住腳步,側了身子說道:“奴才在外面侯著,請夫人直接入內。”玉回點了點頭,邁步進去,卻不見李治如平時一樣坐在案後。略略側頭,見李治正負手站在窗前,聽見聲音也正側頭看她。
“玉兒來了。”他的聲音里有疲憊。
“是,皇上。”玉回福身說道。此刻她一身素白的衣衫,只是袖口處鑲了湖藍的滾邊。
“玉兒以後——可有什麼打算?”李治猶豫著問道。
“打算?”玉回抬頭,“並沒有什麼打算。”
“玉兒還年輕,難道打算為阿史那守節?”李治蹙起眉頭問道。
“玉回還有一雙兒女。”玉回說道。
“玉兒——”李治緩步走過來,到案邊拿了張紙遞給玉回,“這是阿史那讓道真帶給朕的信。”
玉回聞言,接過信紙,略猶豫了一下才將信紙拿到眼前看了起來。李治在旁邊站著也不說話。
好久的功夫,玉回的視線離開了信紙,將那信紙撕了,說道:“我的事他並不能作主。”
“朕倒覺得阿史那是為玉兒好。”李治看著玉回緊緊攥在手裡的碎紙屑說道。
“什麼對我才好,玉回心裡明白,請皇上不要勉qiáng我。”玉回說道。
“朕從來都不會勉qiáng玉兒,只是朕也覺得應該有個人來照顧玉兒。”李治說道。
“還有道真,他已長大了。”玉回說道。
“玉兒的心意朕明白了,既然如此,朕會用另一種辦法讓阿史那放心的。”李治從玉回手裡拿過紙屑,隨手扔在地上。一樣東西從袖口裡掉在了地上,發出了清脆的破碎聲。玉回看去,是一塊玉佩,李治忙俯身撿了起來,收在袖子裡。玉回覺得那玉的顏色有些眼熟,卻一時想不起來,只在旁邊靜靜地看著。
“帶在身邊久了。”李治低聲說道。玉回沒說話。
忽然聽到順義的聲音在門內響起:“皇上,昭儀娘娘求見。”
“武媚?讓她回去!”李治的聲音里有些不耐煩。順義忙轉身去傳話了。
“皇上沒有別的事,玉回便告辭了。”玉回說道。
“好!玉兒去吧!”李治低聲說道。玉回福了福身轉身向外走,還沒到門口,聽見李治說道:“玉兒有事便和朕說,不必通報。”
“謝皇上。”玉迴轉身又福了福匆匆走了。
幾日之後,李治下聖旨封玉回為一品誥命夫人。玉回並沒有進宮謝恩,李治也沒有追究。
番外
十年之後。御花園。
chūn日融融,一群采女一邊摘花一邊互相笑鬧著。忽然聽到太監一聲:“皇上駕到。”采女們慌忙地跪地請安。
皇帝慢慢地走著,經過一個采女身邊時,停下了腳步,在那采女身邊有一塊素潔的鳳形玉佩,身旁的太監忙撿了那玉佩雙手奉給李治,李治將那玉拿在手裡,反覆地看了看,然後開口問道:“這玉是你的?”
“是,是奴婢的。”那采女忙答道。
“哪裡來的?”李治問道。
“回皇上,是奴婢母親的一位故人送的。”采女恭謹地答道。
“送給朕吧!朕賞你一塊更好的。”李治說完邁步向前走去。留下一地有些發呆的采女。
回到御書房,李治靠在榻上,從袖中拿了另一塊玉出來,那是一塊龍形玉佩,素潔無紋,高昂著龍頭,造型簡潔。不過細看,那龍佩卻是補過的。將兩塊玉放在一起,正好合成了一個圓。李治半晌沒有說話,只是直直地看著那兩塊玉佩。旁邊的太監也不敢說話。直到日過中天,李治才開口叫順義,說道:“順義,準備車駕”
“是,皇上。”順義說道,“萬歲爺是要出宮?”
“去看看夫人。”李治說道。
“可是,萬歲爺——”順義猶豫到,“夫人的忌日還要些日子。”
“朕知道。快去。”李治口氣有些不耐煩,順義匆忙地去了。
不久,順義匆匆回來稟告,說車駕已備好。李治將兩塊玉佩收於袖中,起身向外走去。上午還好好的天,此刻飄起了綿綿的chūn雨。
車駕一路疾行,向終南山奔去。終於在一處極安靜的山路上停下。早有太監撐了傘在車邊等候,李治下了車,從太監手中接過傘,吩咐道:“除了順義,其餘人在此等候。”
然後自己撐著傘向半山坡上走,順義在後面小心謹慎地跟著,生怕路滑摔著了李治。走了差不多一刻鐘的時間,來到兩座墓前,其中一塊墓碑上寫著“李玉回之墓”幾字。
順義退後幾步,遠遠侍立。李治先在另一塊墓碑前深深失了一禮,然後說道:“伯父、伯母,侄兒又來打擾了,還望見諒。”然後才移至另一塊碑前,手指輕輕撫過碑上的字。
“玉兒,朕來看你了。”李治輕聲說道,“桃花又開了,玉兒看到了嗎?一個人看風景,玉兒覺得孤單吧,朕知道,所以來陪玉兒看桃花。朕還有一樣東西要還給玉兒的。”說著自袖中拿了那鳳佩出來,放於掌心中仔細看了又看,說道:“這對龍鳳玉佩,當年朕費了好大的功夫才得到,鳳佩是玉兒的,龍佩朕從未離身。可惜,玉兒卻將它送人了,不過,朕將它尋了回來,今日來還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