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晃dàng,下車按照指示又去坐客車竟出奇的順利,冤枉路都沒走一步,郁繁覺得挺奇怪,她下了火車就像腦子裡安了個衛星地圖似的,憑直覺就知道客車站怎麼走,而且這個地方的風景她似乎夢裡頭見過似的。
等她晃到那個小鎮的時候天已經快黑了,一天沉寂下來的熱氣又被人流衝散在空氣中帶來最後一波的熱流,郁繁拎著行李走在不算寬敞的路上,兩邊都是老房子,開窗開門的,陣陣飯香溢出飄在空氣里。
“喲,這不是李繁嗎?出國回來了?你說你這一走就一年多,可算回來了……”有位慈祥的老太太拉住了她的手說道。
呃,又一個跟她長得像的?她就這麼大眾臉?算了,她不活了,在C城是郁潔的影子也就算了,到這麼個小小的地方也要當誰的影子麼?
“阿婆,我想問一下,湖水賓館在哪裡啊?”郁繁問道。
“什麼阿婆,我是姨婆啊,你怎麼回來不住家裡非得住賓館哪?來來來,姨婆送你回家……”
老太太雖矮小瘦弱力氣卻不小,拉著郁繁拐進了小弄堂七拐八拐到了一座老房子前,門開著,老太太轉身說鍋里還有麵條便踮著小腳走了。
這門,郁繁伸手摸摸,門後掛著個斗笠,竹子的,郁繁想到。
邁進去合上門果然……一個暗色的竹子斗笠掛著,還有些灰塵。郁繁忽然醒過神兒,她這是私闖民宅了,正要退出去廚房裡一個圍著圍裙攤著兩手的婦人出來了,見到她便立刻紅了眼圈:“繁繁,你回來了,媽媽給你做風鵝呢,你先進屋歇會兒,你爸一會兒就回來了。”
“啊,哦,嗯。”郁繁支吾兩聲,其實她是想拒絕的,可那紅紅的眼圈讓她想將錯就錯。
這家女兒也叫什麼繁也跟她長一樣,能寫小說了。
見她還站著,婦人便兩手在圍裙上一抹走過來了:“還愣著gān啥?快回房洗個熱水澡涼快涼快,馬上就能吃飯了。”
半推半就郁繁被推上樓,那咯吱咯吱響的木頭樓梯她很喜歡,那雕著花的木頭房門她也喜歡,還有推開門那兩扇小小的木頭窗,還有那chuáng頭雕花的木頭櫃她通通都喜歡,這裡她一定靈魂出竅時來過。
婦人給她開了熱水下樓去了,郁繁決定厚著臉皮留下來吃個飯再告知實qíng。
chuáng頭柜上擺著一個相框,郁繁拿起來,這都趕上照鏡子了,不過,她比照片裡的女孩兒雙眼皮寬一點點兒。從書桌上的便箋來看,女孩子叫李繁,難怪剛才的阿婆認錯人了。
看著桌子郁繁繼續猜裡頭有什麼東西,拉開一看,神,又猜對了。
可猜對的越多郁繁越覺得不對勁兒,世上沒這種事吧?長得像是巧合,這種qíng況怎麼解釋?
再開衣櫃,一樣的,她閉著眼睛挑出了自己喜歡顏色的衣服。
蹬蹬蹬下樓她決定問問清楚。
“請問,剛才您說您女兒出國了?她出國多久了?”郁繁問道。
婦人很是驚奇地回頭看她:“繁繁,你……你怎麼跟媽媽這麼說話?”
“我叫郁繁,好像我跟您女兒長得很……”
婦人手裡的碗落了地碎成了一片片:“郁,姓郁?她終於還是要把女兒帶走。”
郁繁一頭霧水。婦人長嘆口氣拉她到桌邊坐下講了來龍去脈。
聽完了,郁繁一臉的震驚:“也就是說,一年多以前有人來告訴您您女兒公派出國然後便杳無音信了?那你們沒試著聯繫過麼?”
“聯繫過,按照那個電話打過去那頭說的都是英語,我們請敘年,哦,就是你那位小學同學他幫我們打,總算是聽明白了,就是奇怪你的聲兒聽起來有點怪,你還說你感冒了。從那往後啊你還發個簡訊什麼的回來,哦,上半年還寄了照片回來,我們也總算放了心。”婦人說完又擦了擦手上樓拿照片去了。
郁繁倒吸了口冷氣,照片上是她,是Phil給她照的,當時她還不樂意。
看著她凝重的神色婦人也不安起來:“繁繁,你,是不是有什麼事瞞著媽媽?”
“我,一年多以前我在法國出了車禍,忘記了很多事qíng,這照片是我沒錯,可不是我寄的,而且我從來沒有接到過你們打來的電話,我……根本不記得您和、和爸爸。”郁繁說道。
“那是誰?是你的同事?還有,繁繁,你怎麼連姓氏都改了,是你媽媽給你改回去的嗎?當年我們收養你的時候她就說早晚要帶你回去的,這麼多年我們以為她不會拆散我們家了,可誰知道……”眼圈又紅了。
郁繁見不得她紅眼圈,下意識地便握住她的手:“媽,不是那樣的,我沒見過她,她已經去世了,但是,我有個雙胞胎的姐姐,也許是她做的。”
雖然她現在還不知道這一年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可Phil一定瞞了她許多許多,甚至不告訴她她在中國還有養父母。
腦子快速轉了一圈郁繁決定先不提這些,眼下重要的是,她回家了,心底有個堅定的聲音告訴她,這是她的家,眼前的是愛她的媽媽。
躲到樓上給南生打電話,她可不信這是上天的安排,果然南生告訴她這是唐先生和林小姐讓她做的,又打給林可兒,林可兒在電話里格格直笑:“我以前認識的郁潔胸部有一塊胎記,像個玉珏,很漂亮,跟你的一樣。”
她還想再問林可兒就說:“別急,慢慢探索才好玩兒,乖。”然後掛了電話。
她要是坐等她肯定不是郁繁,如果是郁繁肯定是痴呆了的郁繁。
拿著電話,她第一個打給了蕭翰之。
她知道那頭也許會不耐煩,果然,猜對了。
“蕭翰之。”她的聲音有點抖。
“什麼?”
“我,我報案。”
那頭長吸一口氣,似乎受了重大打擊。
“你再說一遍!”可是,語氣飽含的意思卻是:再說一遍試試看。
偏偏,郁繁就有那個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