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ndyTu,馬里蘭州,約翰?霍普金斯大學,血液,O型,根據病歷檔案曾切除過闌尾炎。
白漾覺得眼前的景物都在快速移動,腦子裡則是一片空白,恍惚間好像崔恕人叫了她一聲。
“白漾!”
“這麼個東西並不足以證明死者就是塗雲相,聯繫H市的警方讓他們去塗家儘量尋找塗雲相的東西,如果實在找不到頭髮之類的那麼也可以帶他來做親子鑑定,當然,所有的前提是在這一堆屍塊里找到這個戒指的主人。”白漾說道。
她異乎尋常的冷靜讓崔恕人詫異不已。
白漾從他手上拿過戒指攥在手心片刻又說道,“這枚戒指你是在哪裡找到的。”
“那邊,它已經脫了了它的主人,白漾——或許有句話我不該說,但在出去找你之前我已經電話和霍普金斯醫學院雲相的導師通過電話,他已經證實雲相回國了,是他送雲相去的機場。”
白漾看著他,手握得發白,嘴唇緊緊抿著。
“我知道這很殘忍,但是我們必須得面對。”崔恕人語氣沉痛地說道。
“如果只是這麼簡單而已還要我們費這麼大功夫進行身份確認麼?崔恕人,這是我們法醫的工作,我們必須給每個人最明明白白的確認,如果確定他是塗雲相,那麼我只相信這些——它們不會說謊。”白漾指著冰塊上的那些殘缺不全血ròu淋漓的屍塊兒,順手又把手心裡緊攥著的戒指扔進189號袋子,她的手心裡沾了幾點黑,還有幾處紅點,是戒指扭曲的稜角壓出來的。
白漾忽然想起了很多事,就像chūn暖花開融化的江水奔騰東去時候帶起的江底的沉積物。
很多,很雜亂,但卻很清晰。
戒指的主人終於沒有找到,它可能是任何人的,也可能不屬於這裡的任何“人”。
白漾jīng疲力竭,這些天雖然也累但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累得想睡死過去什麼也不管。
半夜了,C城的空氣里的燥熱仍舊沒有絲毫收斂的態勢,白漾跟在法醫們後面出了門眼神便四處搜索著,果然,在大門外那明亮的路燈下她的羅既顯眼的站著。白漾心裡頭忽然便生出諸多的委屈,疾步橫穿馬路耳邊似乎聽到輪胎與地面摩擦的刺耳聲音,羅既忽然迅速地動起來了,映在白漾已經有些迷濛的眼睛裡特別像快進的鏡頭。
羅既一把抓她在懷裡,白漾抬起頭眯起眼,羅既的嘴巴一張一合好像在跟她說話,但她好像聽不見了……
“羅既,我們回家吧。”
“小羅,有些事我想你應該知道。”緊隨而來的崔恕人說道,語氣是羅既入學以來從未見過的正經。
“和白漾有關?和,那個人有關?”羅既橫抱起白漾,崔恕人在一旁伸手攔車,沒有車停。
崔恕人點點頭,發現羅既並沒有看著自己。
“這大概違反了規定,但是我想告訴你比較好,畢竟白漾這一關要你幫她。那個人,如果沒有奇蹟的話,他死在這場空難里了。”崔恕人說道。
“是麼,那太可惜了。”羅既輕聲說道,低頭看了眼白漾。
“小羅——”
“我沒有幸災樂禍,確實很可惜。”羅既頓一頓,“他死了,白漾的心就缺了一塊兒,而我永遠也不可能把這個地方填滿。”
崔恕人拍拍他的肩膀:“羅既,我看得出來你對白漾的感qíng,幫幫她,她是個可憐的孩子。”
一輛車“嘎吱”停下了,是普通的白色現代,車窗搖下露出一張年輕而英俊的臉龐,羅既認得這個人,顏毅,他也知道顏毅並不認識自己。
“白小姐怎麼了?”顏毅問道。
本來想繞近路從這邊回家的,遠遠地卻見這個男人抱著一個女人站在路邊,他記得這張臉,是白漾在車流中逆向行駛的時候自殺式停車把她帶走的那個男人。
兩人的眼神一對上,顏毅立刻就感受到了一種qiáng烈的疏離與冷漠的氣息,甚至還有一絲敵意,這讓顏毅不由自主地開口解釋道:“我認得你,你是白小姐的朋友。她,怎麼了?”
“沒什麼,太累,暈過去了。”羅既說道。
“上車吧,我送你們,這邊又是這個點兒很難叫到計程車。”顏毅說道。
羅既的冷漠氣息收斂了一點。
車開了,顏毅從車內鏡偷瞄后座,羅既把白漾緊緊地護在懷裡,白漾的半邊臉埋在他胸前,從聲音上判斷似乎暈的也挺香甜,和他以前所見的隨時都jīng力十足的白漾不太一樣。
她太安靜了。
安靜得不像白漾。
顏毅想,白漾這樣的人即使睡著了表qíng也應該是隨時準備炸毛的吧?
可是現在她安靜地、小鳥依人般地靠在一個男人懷裡安心熟睡。
白漾與羅既這個男人看起來南轅北轍,可此時看來顏毅也不得不承認,他們之間看起來的確很配。
送他們到了C大賓館樓下顏毅驅車離去,崔恕人讓羅既送白漾到她房間,反正那標房裡也是她一個人,誰照顧她都不怎麼方便,羅既簡直是太名正言順了。
羅既沒有推辭。
即便有人反對,今晚、此時他也不會把白漾jiāo給別人照顧。
白漾暈得很沉,或者說睡得很沉,任羅既給她擺了舒服的姿勢便一動不動地繼續睡。
羅既躺在她旁邊一手支著腦袋看白漾想她這一下午是怎麼撐過來的。
他知道,白漾曾經很愛很愛過那個人,現在雖然淡了,但畢竟不會輕易割捨,何況還是白漾這樣堅持的人——如果不是堅持的人也不會每次去M市都會去那塊墓碑前上一炷香——給一個素昧平生的人。
白漾,我知道你愛,我也知道他死了你會痛不yù生,因為你曾經愛了他那麼久,可你知道麼,我愛你已經更久了……
手輕輕摩挲白漾的臉。
無論你愛誰我每天都會比昨天更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