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騰上了車,三個人一路說笑著到了孟蘇的家,一間四十幾坪的jīng裝修公寓,小小的客廳是淡huáng色牆,客廳里很簡單,一組可以躺臥的白地粉碎花的布藝沙發和小小的茶几,沙發前一塊小小的白地毯。對面是電視機和小小的很有宜家風格的淡色書架。沙發後面的牆上掛著幾幅小小花卉相框,陽台在北面,此刻被改成了開放式廚房的一部分,白色的廚具看起來沒什麼油煙。還有兩個門此刻都是半掩著,是洗手間和臥室。
不過,此刻家具上都蒙著灰塵,小茶几上的花已成了gān花。
“蘇蘇阿姨,你家好漂亮。”新新扶著孟蘇的輪椅扶手,小小的聲音里有羨慕。
“來來來,新新別客氣,坐吧,蘇蘇阿姨家的沙發看起來好舒服啊。”小然笑著拉著新新去坐了。
“有灰~~”孟蘇白說了,兩個人已在沙發上穩穩落座了,到廚房看了看冰箱,燈沒亮,果然東西都壞了,一打開一股刺鼻的味道迎面撲來。水龍頭也放不出水來——斷水斷電。
“本想燒點熱水,看來沒辦法了,煤氣應該也停掉了。”孟蘇說道。
“蘇蘇阿姨,我們不渴。”新新說道,眼睛四處看著,似乎很是新奇。
“我也想有這樣一間房子。”小然笑著說道:“蘇蘇,等你出院,我可以來串門子嗎?”
“可以啊。”孟蘇說道。
“我也可以嗎?蘇蘇阿姨?”新新問道。
“當然,歡迎新新。”孟蘇說道。
兩人跟著孟蘇的輪椅四處轉了轉,所經之處驚起了灰塵飛揚,在陽光里飄著。
“回來再收拾怕是要費大力氣了。”孟蘇說道。
又坐了一會兒,小然說時間差不多也該回去了,否則新新的醫生會著急的。幾個人便鎖了門下了樓。
雖說已是冬日,但是小區裡的冬青仍一如既往地綠著,化解了幾分清冷。回去的路上新新有些累靠在孟蘇懷裡睡著了。
“小然,我的左腿其實沒什麼希望再恢復了吧?”孟蘇忽然問道。從後視鏡她看到了小然有些不自然的表qíng。
“不用安慰我,我想聽實話,這樣我也好安排自己的生活。”孟蘇接著說道。
“我不是安慰你啊,蘇蘇,只是真的沒人敢保證你什麼時候能站起來或者說到底能不能站起來。”小然說道。
“謝謝你小然。”孟蘇說道,眼睛看著窗外,真的不能站起來了,她有很多事qíng要去做。
回到醫院,送了新新回病房,看新新高興地和夏醫生舉著畫板說話,小然和孟蘇先回去了。折騰到自己的病chuáng上孟蘇有點累,頭疼,想著亂七八糟的計劃睡著了。
一覺醒來覺得頭沉沉的,鼻子也不通暢,嗓子也緊。沒想到出門一趟還感冒了。護士見她如此忙去給她開了感冒藥囑咐她這幾天不要出門,這幾天有點降溫了。
雖然不餓,可是不能空腹吃藥,所以孟蘇搖著輪椅去頂樓餐廳吃飯。
要了份炒麵,孟蘇把托盤放在腿上,搖著輪椅找了空桌子坐下吃了幾口,旁邊人的話引起了她的注意。
“那個小孩子的父母還沒找到?還沒有匹配的HLA?”一個嬌柔的女聲。
“嗯。”輕輕的一聲應答,孟蘇抬頭看,果然是夏醫生。他身邊坐著一個白大褂的女子,雖戴著眼鏡卻仍舊掩不住嬌俏的臉。
“真可憐,不知道還有多久。”女子嘆氣。
夏醫生沒說話,只低頭吃飯。
“尚禹,我要休假了,我們去北方滑雪吧?”女子的口氣輕鬆了起來。
孟蘇吃不下去了,收拾了餐盤走人。
“以後再說吧,新新這個樣子我不能休假。”夏尚禹說道。
背後傳來這樣的一句話和女子有些不悅的哼聲。
等電梯的時候,地上的一張報紙吸引了孟蘇的注意力,瞬間瞪大了眼睛,那大大的版面上幾幅並排的油畫,關鍵的是——每一幅她都眼熟。因為報紙被折過,所以標題看不到,孟蘇使勁彎腰試了試還是撿不到,連電梯開了又關上都不知道。
一個白大褂彎腰撿起了報紙遞給她,抬頭看看,是夏尚禹。連忙道了謝,翻過報紙看,心急的像是要對中獎號碼一樣。
“你不下樓?”夏尚禹的聲音又傳來,卻是已和同事在電梯裡了。
“啊,下樓。謝謝。”進了電梯孟蘇哆嗦著找到標題也找到了一幅照片——樹石的照片,修身長立,靠著一棵大樹,臉上是淡淡的笑容。大概瀏覽了一遍,是樹石的畫展,報紙上稱他為才華橫溢的稍有憂鬱氣質的畫家。
找到了畫展的地址,還有五天結束,孟蘇很想去看看。
半夜忽然發起燒來,渾身像著了火一樣,沒有一點力氣,甚至抬手按鈴都是試了好幾次才成功的。護士匆忙趕來,見她這個樣子忙去叫了值班醫生,醫生和護士量體溫、吊點滴時她也都恍恍惚惚,不知東南西北。眼皮都抬不起來。昏昏沉沉中滿天都是畫像在轉,畫像上都是紅衣飄飄的古代女子,畫像的人似乎還對著她笑,或妖媚或莞爾或淒涼,真真切切,真人一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