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問她大約是問不出來的,她這等身份的粗使丫環一年中能見到朱高煦幾次已是不錯了,她自不會知道有什麼重要的事。只不過,這個時辰的召見怕是又要讓諸多的人誤會了。

看這行進的方向蕭知夢覺得有口氣梗在了喉間,呼不出來吸不進去,也難怪府中的人都誤會著她被朱高煦收了,召見她十次倒有八次是在這椒香閣,而椒香閣的名聲恐怕京成貴族中無人不曉——夜夜笙歌的漢王府溫柔鄉。不知道府中哪位門人的主意將這椒香閣蓋得如同漢代椒房宮一般香氣襲人,只是蕭知夢十分不喜歡這味道,每次聞著都覺得香得太甚嗆鼻。

門口一個茜裙青袂的大丫環正等著,見她來了只是淡淡點個頭:“蕭姑娘請隨我來。”

雖隔著一重珠簾又一重紗簾但裡面的吳儂軟語的小調還是聽得清楚,間雜著幾聲調笑,朱高煦今晚又是好興致麼。

兩重帘子被撩開,蕭知夢雖立時便低了頭,但剛剛順眼那一瞥已見到了虎皮褥子上那跌坐男人懷裡的女子袒露著的肩頭。

“你們退下吧!”朱高煦的聲音不高,聽不出喜怒。

那女子許是剛得寵幸不知道朱高煦的規矩,又或許是覺得寵得分量夠了,所以仍要撒一回嬌,只是,似乎並不太成功,因為朱高煦只賞了她一個字“滾”。

人都走得gān淨了,連個大丫環、小內侍都沒留下。

“過來斟酒。”朱高煦說道。

蕭知夢一向是服從他命令的——無論願意與否。緩步走到huáng花梨翹頭几旁雙膝跪地,從容自若雙手端了酒壺斟酒,正yù倒下去卻發現蟒紋玉觥還是滿的。

“王爺,酒還滿著。”蕭知夢言道。

“轉過頭來給本王瞧瞧你那遠山眉。”朱高煦說道,仍舊聽不出喜怒的聲音。

“剛才已洗去了。”蕭知夢說道。

“急什麼?怕人說閒話?”朱高煦拿了玉觥一飲而盡。

“酒席之上不過是做戲,席散了戲便結了,別人閒話與否知夢並不關心也不懼怕。”蕭知夢說道,心中揣測著朱高煦今日召她的用意。

“跟本王說句實話,你瞧著皇太孫如何?”朱高煦問道。

蕭知夢此時還捧著酒壺,見杯子空了忙斟滿了放下酒壺,一邊答著話:“不知王爺要聽什麼樣的實話。”

“哈哈,學會繞圈子了?眾目睽睽之下眉也畫了詩也念了,你說本王問的是什麼實話?”朱高煦忽然伸手過來捏住她的下巴轉向他,這下子即使蕭知夢低垂著眼帘也仍舊看得到朱高煦剛才歡娛後半敞著的胸膛。

“王爺?”捏的她下巴好疼,但她也只是微微皺了下眉。

“說來聽聽!”朱高煦本就生得威武,此時稍動了怒更是怕人。

兩手輕輕扳住他的手拿開,將自己的下巴解放出來。

“皇太孫皇天貴胄,自然是人中龍鳳。但——”又為他斟滿酒:“即便如此與知夢又有何gān?”

定定地看向朱高煦,他酒上了頭臉有些紅,趁著本就英武的相貌看著倒像是發怒。只是,蕭知夢並不怕。

朱高煦又一飲而盡,玉觥卻並不放下,拿在手裡輕輕用手指敲著,聲音不大,卻每敲一下都讓蕭知夢心更沉一分。

兩年前他免了她殺人死罪時她就知道總有一天她會因為這個付出代價的,這兩年來也沒有睡得安穩的時刻,如今來了也好,若成便是報他的恩,若不成便是還自己的債。兩年的時間不長,可她也實在是累,不如來個痛快也好。

“現如今,還有膽量再殺人麼?”朱高煦問她。

“如果是王爺所願,知夢會去。”jiāo握的袖中蕭知夢慢慢摩挲那鐵環,該來的終究會來,殺了這個人之後她也定是萬劫不復,雖然她根本不想殺那個宅心仁厚之人。

“戲言而已,不必當真!”朱高煦放下玉觥自己斟了遞給她:“陪本王喝酒。”

“是!”接過一飲而盡,朱高煦的酒和他的脾氣一樣,bào烈,辣得人心口都跟著疼。

“許久不曾聽你chuī笛了,chuī一曲來。”朱高煦說著指指翹頭几案上那長盒:“知道這是什麼?”

蕭知夢自紅絨盒子中拿起笛子在手細細查看、撫摸,細密的竹紋,看著就很堅實,笛身直而圓,幽幽泛著光,這一支竹笛看起來倒像是墨綠玉石所制。

“知夢孤陋寡聞,不知道王爺淘來的是什麼時候的寶貝?”知夢說著,仍舊愛不釋手,輕試了幾個音,果然清越。

“據說是幾百年前的東西,仿蔡邕那個什麼……笛子所做的,估摸著你喜歡讓他們淘來了。”朱高煦說道。

“蔡邕?柯亭笛?果然是好東西,謝王爺。”蕭知夢謝道,心中卻有些苦澀,給她弄來了這些好東西歸根到底是讓她去做另一個人,那個早就香消玉殞善chuī玉笛的權賢妃:“王爺想聽什麼?”

似是漫不經心的抬眼問道。

“隨你高興。”朱高煦協歪著,衣襟仍舊不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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