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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夢不語,低頭看看自己的衣衫,換過了。

“沒了,是嗎?”被子裡的手緊緊攥著,手心扎得生疼。

兩人各自扭過臉去。

“果然沒了,沒了。”知夢拉起被子,“兩位回吧,我沒事。”

知夢不知道她們什麼時候走的,只知道炎熱的八月,自己臉上身上都冰涼涼的,眼睛疼手心疼卻抵不過心疼。

天亮到天黑,多少人來來去去知夢全然不理會。

“夫人,奴才求求您別再哭了,如今還在小月子裡,將養著要緊。”是海濤的聲音。

聽起來很是遙遠飄渺。

她不想哭,可是眼淚止不住。

胡氏和孫氏天天來看她說著千篇一律的勸詞,對知夢來說這些話都像水面飛過的水鳥——只是一個淡淡的影子,鳥之不在影之不存。

孩子不在了她還活著做什麼?她連那樣小小的一個生命都保不住。

她活在世間是上天的敗筆,她總以為自己能做些什麼,可到頭來什麼也不做成,不僅如此還會累及無辜,她這樣的人早早被老天爺收回才是最好的。

兩天來不斷的眼淚忽然便止住了,掀開被子,新換的枕頭又已濡濕了一片,那形狀怪異的水漬看起來有些像獰笑。

作者有話要說:咳咳,如果有一天本文完結了……

五十七章

對鏡,無心貼花huáng,倒見了臉色堪比huáng花,頰邊的幾綹頭髮也糾結在一起,猛然讓知夢想起自己當年被從死牢中帶到漢王府中的樣子,就是這般悽慘,那時嘴角還有血跡,在牢中被打的。

朱高煦當時便端坐一邊的椅子上瞧著自己。他說:好好的人怎麼給弄成這樣,太不象話。

那時候她真以為他是一位心存仁善的好王爺。

如果,他真的是位明辨是非的好王爺多好,那她也許此時便在民間過著平安的日子了。忽而又想起朱瞻圻,被攆去鳳陽守靈有近兩年了吧?那個魯莽而短見的青年因一時氣憤在朱高熾面前揭發了父親的不軌行徑。這樣的人去守靈也算是個平安的營生。

宮女自她手中接了梳子過去為她弄了平日裡的簡單髮髻,鏡中的人除了兩個紅腫的眼總算不那麼鬼氣了。

“夫人,皇上正在班師回朝的途中,大概不出十日便能回京了。”宮女說著不知道哪裡聽來的消息。

“嗯。”回京?不自覺又低頭看看,這件事終究會如何呢?她連兇手都不知道,當然,或許根本就沒有兇手,只是觀音娘娘把孩子放錯了肚子又收回了而已。

張太后賞了些補品,知夢偷偷倒在花盆裡了,把那幾盆好端端的花澆得日漸枯萎。

八月十五,因為樂安平定加之小公主誕生的原因張太后格外開心,早就下令今年中秋後宮要好好熱鬧一天,很意外的,張太后也命太監早早來知會她前去。

此時,知夢倚在窗邊看漸漸昏暗下的天空。

宮女捧著衣服過來了,鴉青色的料子,繡著幾朵暗紋,看著很是端莊,又簪了幾樣首飾,看看快到時辰知夢才帶了一個宮女往宮後苑來了。

聽宮女說,宮妃、王妃、誥命一gān女眷是在內宮熱鬧,王爺大臣們在外宮,興許到時候會來給太后磕頭。

中秋宴果然熱鬧。

知夢被安排坐在影妃之後,張氏冷冷掃來一眼見她安穩坐著便也不理會她了,倒是坐在太后下手的胡氏時而瞧過來。孫妃的位子空著,宮女說小公主正哭鬧,貴妃說一會兒來給老祖宗請安,張氏便立刻說:“不妨事,讓她好生照看著公主。”

王妃誥命們也來了,一撥撥的問好請安——到了知夢這裡只是輕描淡寫的兩句,絲毫不及胡氏和影妃那裡的熱絡。

可能自己天生就長了張冷臉,怪不得別人。

這樣熱鬧的氛圍,知夢覺得自己其實多餘,杵在這裡有些礙眼和礙事,正想著怎麼偷偷走了,堆秀閣上忽然響起笛音。

婉轉悠揚些許的歡快,比胡氏的水平高出許多。

這曲子《水龍吟》。胡氏在座,那這chuī笛之人當是襄王妃吧。

果然,曲畢,襄王妃高氏自堆秀閣捲起的珠簾後露出了面容,既而裊裊娜娜地順著那掛滿紅燈籠的石階遊廊走到近前來了。

女人們一番誇獎,張太后自然也喜不自禁,女眷中有善識音律的提及這曲子未曾聽過,襄王妃便說是王爺教的,乃是早已散佚的水龍吟之曲,自然又是一番真真假假的誇讚,什麼琴瑟和鳴神仙眷侶之類。

大概是宮女拿的衣服單薄了些,知夢有些冷,輕輕打了個噴嚏,胡氏瞧過來然後又回頭與宮女說了兩句什麼,未幾,胡氏的宮女走過來說,皇后娘娘問夫人可要緊?若不舒服便回宮歇著,她與太后為她告假。

既有如此美意知夢便順水推舟離席而去。

回了乾清宮知夢讓宮女下去了,自己拔下首飾換了平常衣衫想到chuáng上歪一會兒,一扯被子卻眼見一張折得方方正正的紙掉了出來,知夢拿起來打開看了一眼,上面寫著兩行字:汝為悅己者容,梧桐樹下待芳蹤。

汝—為……

梧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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