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花小心捧著,馮小寶疑惑地看著我。
“裴光光,你剛才那話怎麼怪怪的?”
“嘿嘿。你不是去看美人?別過了,我這廂還有事呢。”真是有點後悔,捧著這麼一盆兒東西走回去胳膊可要累斷了。
好不容易擠出人群,我這鞋被踩了好幾腳,還真有點疼。尋思尋思,我決定把這花兒先扔了,回頭再買一盆就是了,反正出門不遠就是西市,近便得很。
四處瞅瞅,那邊……那不是……
在先扔花還是先過去打招呼之間我猶疑片刻,放下花就跑,生怕又一個眨眼人便不見了。
麻衣仍舊勝雪的馬懷素,連笑容都還是那樣溫文。我後悔扔了那盆花,jú花,送他多好,正與不慕富貴的陶淵明一個樣子的男人呢。
“馬兄?!”驚喜是出自我真心的。
正與人談話的馬懷素側了頭,看見我,臉上卻沒什麼太多意外的表qíng,似乎還是猶疑了片刻才想起了我:“裴兄弟?”
我猛點頭,好在還記住了我是誰,也算難能可貴了。
“年紀輕輕怎麼蓄起了鬍子?乍一看怪眼生的。”馬懷素道。
“蓄著玩的,回頭就剃了,馬兄何時來長安的?在何處落腳?改天我去拜訪馬兄,在長安也總算有個熟人。”說這麼多,無非就是怕他拒絕我去拜訪。
“這,倒是有些不便,chūn闈日近,在下急於溫書,怕是待客有所不周,不若待科考後再與小兄弟把酒言歡。”馬懷素斯文地給了我一個閉門羹,不至於碰得頭破血流,只是碰得鼻頭髮酸。
“這,倒好說,馬兄先告訴我地址,回頭等科考過了我再去找馬兄也就是了,不會擾了你看書的。”厚顏是我練就的本領。
“呵呵……”他這一呵呵那邊有人急急地叫他,似乎是什麼要緊事,馬懷素也只來得及回頭與我說一句:“科考之後我再來這裡等你。”
科考完了?!
這才八月,待科考完了還要小半年,若是放榜完了那可就是結結實實的半年。
唉,見了倒不如不見,不見還有個念想,見了,半年,抓心撓肺。
心懷此境什麼景兒看著也不美了,倒是那廢宅應景兒,我去那兒轉悠轉悠好了。
又費了好大的勁找著了,廢宅好像淋了幾場雨更舊了之外沒什麼變化,窗戶和窗框還是拉拉扯扯的狀態。只是,這,堂中那一盆jú花怎麼那麼像我剛才丟掉那一盆?破爛的屋子美麗的花看得我頭皮發麻。
我好像聽到“嗤”的一聲笑,頭皮麻甚,溜之大吉。
不知為什麼,今日實在腳上乏力,走過一坊瞧見坊口有家賃驢的,我雖不會騎馬,但這驢子卻是十分安全,不需要什麼技巧。到西市要三文錢,咬牙舍了臉面賃一驢子騎到西市門□與那邊同家賃驢的然後步行回家。
天色不晚,離飯時尚早,我腹中雖有些飢餓也得暫且忍忍,我記得早飯時候丫環送到中廳一盆子嘉慶坊的李子,還帶著綠葉和水珠,應該是今早剛摘的,我不如去嘗嘗鮮。
咬一口,甜。
一樣東西天下有名果然是有它的道理的,譬如這李子,長安一百零八坊,偏偏這一坊水土養出來的最可口,吃了兩個正摩挲第三個進來一個小丫環,說老爺得知大小姐回來請去蘭桂堂。
這地方,聽說是接待貴客的,盧琉桑來都沒撈著坐上一坐,如今這是來了什麼尊貴的人物?問丫環,丫環搖頭,我說回去換身衣服,丫環便說貴客急等呢。
她這一句話我這心又咯噔一下,急等我一個默默無聞的小卒子?莫不又是提親的?
隨著來了,卻見是兩位老爺,都在上位坐著,其中一位緋色袍子的正略低了頭品茶,另外一位竹青袍子畫著密密麻麻飛禽走shòu的老爺抬頭看我,然後又看坐在下首的我駱駝爹。
“若鄒老未先告知,老夫該以為這是位俊俏公子了。”朱衣老頭會說話。
駱駝爹一面說著過獎一面讓我見過,只說緋色袍子的是李老爺是這一位是薛老爺。
此時那喝茶的終於抬了頭,卻不是個老頭兒,最多三十五六歲,眉眼倒是不錯,可惜眼珠過亮,轉得又快,看著有些賊,看著像是在算計人的樣子。
“看來,這是只傳男不傳女的。”這位李老爺邊說邊笑,似是講笑話與自己開心一般。
我瞄一眼,駱駝爹神色赧然,想必是有些火氣又不敢發出來的。我本來是高興,細一想卻不對,若我是個男兒身,今日不也被他笑了?
“男兒接掌家業,要如同爹爹一樣受苦受累,女兒不是接掌家業的人,沒有福氣承襲。”我說道。
“晴兒,不得無禮。”駱駝爹斥責我,但我瞄到他的眼神,似乎還是高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