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進出方式除了盧琉桑我還不認識第二個,可,窗戶上我都讓人多訂了兩道銷了,怎麼他還如入無人之境?
“盧琉桑,你怎麼進來的?”
“想進自然就進來了。”他在chuáng邊坐下順便一扯我胳膊就把我提溜起來靠chuáng頭坐著了,一邊他嘴裡還念念有詞,“我以為你銅鑄鐵打的,竟也會生病,奇了。罷了,看你病入膏肓我也不用這櫻桃坑你好處了,就當我發了善心做了善事吧。”
我,病入膏肓?
看,我就說他盧琉桑是嫌我死得慢的。
一粒微涼的東西碰著了我的嘴,味道很是誘人,我一張嘴吃了。
“也不知道洗沒洗,不知道有沒有蟲子屎。”
“沒洗。”又一粒遞到我唇邊。
“雖然沒洗,我卻是讓丫環們用了蠶絲帕子一顆顆仔細擦了的。”
“蠶絲……那不還是蟲子拉出來的。”
“裴光光,你真難伺候。”
“誰讓你伺候來著?來,給我,我自己吃,你這一粒粒的,小氣得緊,吃著不痛快。又不是餵仙丹,有什麼捨不得的,不就是一點櫻桃麼?等明年chūn天我還你一筐不就完了麼。”我念叨著。
盧琉桑便塞給我一個小小的盒子,外皮照著一層軟軟的錦緞,裡頭硬硬的,不知道是什麼材質的。
這盒子雖小,櫻桃卻讓我足足吃了大半天,櫻桃沒了,我唆了唆手指上沾的最後一點櫻桃汁兒。
“裴光光,你……”
“嗯?”
“一個都沒給我留?”
“你不是說給我帶的?不是你吃剩的麼?”
我聽盧琉桑長長地出了口氣。
“我什麼時候給你吃過剩東西?”
“你也沒給我吃過好東西吧!那怎麼辦?要不,明天chūn天我賠你兩筐,你可勁兒吃……”
我真沒想到盧琉桑其實是這樣善良的人,居然還把好東西留給我,雖然沒洗!
“算了,我聞聞味道聊以解饞吧。”盧琉桑說道。
“這簡單,鄒昉說還有櫻桃醬呢,回頭我送一罐兒給你,你天天聞。”
“不新鮮。”
“那你只能等……”
嘴上忽如其來的微涼又迅速閃開了,我腦子立時木掉。
那微涼的,軟軟的,好像櫻桃,雖然沒有櫻桃的味道……
“還是新鮮的好聞,光光,你好好歇著吧,櫻桃也吃了,明天病就好了。”
盧琉桑出去半晌我終於魂魄歸位了。
“你這個挨千刀的!不得好死!”人不在眼前,我只能捶chuáng大罵。
這讓我可怎麼面對馬懷素!
盧琉桑,看我不殺了你!
丫環撲騰撲騰開門進來了,大呼小叫著“大小姐,您怎麼了?”
“給我磨把刀去,削鐵如泥的。”
管你什麼五姓之家,看明天我不宰了你。
幾個值夜的丫環大眼瞪小眼,然後便齊刷刷地看我,還偷偷咽了咽唾沫,就好像我是被官府張榜通緝的女魔頭一樣。
“都睡這兒吧,一個都不許走,燈也都燃起來。”qiáng自壓了火下去我吩咐道。
這麼一氣腦子裡像大槐樹上那個大馬蜂窩,嗡嗡的。
躺下了,我聽丫環們竊竊私語說:大小姐別是病得招了什麼吧?瞧著像夢見什麼可怕東西似的。
是啊,本大小姐我就是招了不gān不淨的東西,我要是不收了他……我就跟他的姓。
我側身朝里躺著,手指甲摳著手掌心。
皎皎,月亮被天狗咬了一口那還皎皎麼?都對不起馬懷素給我取的這麼清雅的兩個字。
早起,丫環說:大小姐,您昨夜沒睡好?眼睛都紅了。
不氣得眼紅能殺人麼?
早飯時辰過了,我正磨著牙想著弄死盧琉桑的招兒,隔著紫綃帳就見老駱駝又帶著大夫來了。
鬧得我心煩。
不就是覺得把我嫁給傻子有點愧疚麼?做出這副慈父的樣子——當我不知道是怕我病死了你jī飛蛋打麼?
老駱駝說:晴兒,讓大夫看看眼睛,怎麼紅了。
被他問得心煩,我索xing裹著被子躺下,把頭蒙了個嚴嚴實實:“有什麼看的,就是一晚上沒睡,又不是得了紅眼病,又不能過給別人,至於這麼大張旗鼓的?這會兒我困了,睜不開眼睛,等我醒了再說吧。”
恰巧門外又傳來鄒昉樂顛顛的聲音:“大姐,大姐你看,櫻桃,你不是想吃櫻桃麼?可巧剛才盧少爺回來帶來了一些,大姐你快起來吃。”
一提櫻桃我腦子炸開了一樣。
要不是那倒了八輩子霉的櫻桃我至於這樣麼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