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畫中的還是少女的形狀,若沒有香消玉殞如今應該是傾國之姿了吧?與其它只有落款的畫作不同,這幅畫後面還寫了四個字“靜女其姝”,我猜這女子芳名就應當是王靜姝了吧?果然,姝顏麗質,人如其名。
禾苗湊過小腦袋疑惑一聲:“娘,這是爹爹畫的麼?”
“不是,爹爹不會畫畫。”我收起畫卷按原樣放好。
“哦。”禾苗點頭,又去玩他的笛子了。
收拾好了這個箱子忽然沒心思再找了,不過就是一幅畫,到時候若崔雍有時間請他幫忙再畫一幅就是,再說時候也不早該睡覺了。
崔扶什麼時候回來的我不知道,等我睜開眼天就已經大亮了,我跟崔扶說昨天去找崔雍畫的那幅畫沒找到,崔扶說在書桌上的那個匣子裡,我點頭,說我爹想要,待會拿去裱好。
吃早飯的時候,滿桌子的人,禾苗忽出驚人之語。
合髻
“大伯,你什麼時候畫的王姨姨呢?”禾苗是這麼問的。
我的心忽悠一下,昨天就忘了多囑咐一句,誰成想他能想到這裡。
崔扶他娘馬上立起眼睛看向崔雍,這個庶子她一向也不怎麼看得起,平日裡言談之間就看得出來。
“什麼王姨姨?”崔雍問道,這個問題顯然他也是一頭霧水。
“就是王姨姨的畫像啊,在爹爹的書房裡,我和娘昨天看到的。”禾苗一邊說著一邊還比劃著名大小。
桌上的人都看崔扶,想必大家也都明白了是怎麼回事,我給禾苗夾了些菜催他快吃,真是令人尷尬。
“多少年前的塗鴉之作而已。”崔扶說道。
我忽然想到,曾經崔扶是會畫畫的,後來封了筆也許就是因為這個,提筆便傷心,若是我怕是連畫筆畫布也一併燒了了事。
崔扶說完了,禾苗瞅瞅他想了想,大概反應過來了便不說話了,低著頭小口的斯文的吃飯。
這一頓飯吃得很悶,當然,崔家的飯桌上就沒有歡聲笑語的時候,他們大家子講究的就是食不言寢不語,不過這要是崔家的規矩里最合我心意的,真要說我跟他們恐怕也沒什麼可說的。
按例,吃完飯漱了口大家可以隨便扯上幾句,或者誇誇崔雍家的孩子,最近又多了一樣兒,夸王小姐,芳名靜孌的那位。
“父親,我打算過幾日去拜訪一位朋友。”崔扶忽然說道。
他爹一皺眉,好像有點沒聽懂,他娘反應過來,側臉看看我,我看到了一汪沉下來的黑潭。又怪我,真是……
“這才回來幾天就要走?家裡就這麼放不下你們?”我婆婆開了口,問著話,眼睛卻是瞟著我。
“剛被罷了官,在家裡憋悶的慌,各處走走見見朋友興許能好些。”崔扶說道。
“急什麼,這眼看著還有月余就是中秋了,好歹在家裡過個團圓節。”崔扶他爹說道。
崔扶掰了掰手指頭然後笑了笑:“日子竟過得這樣快,也好,過了中秋再走,這段日子我們先到別院去避避暑。”
這個人,有什麼主意不能提前和我通個氣麼,這回好,這帳,老太太肯定又分離不差地算在了我頭上。
我知道崔扶的意思,可是,有些事不是這樣躲避著就行了的,早晚又要解決的一天,我討厭拖拉。
“相公,我們離家在外三年多好不容易回來,就算過些日子要去探望朋友,這些天也還是待在家裡好,況且,我兄弟要娶親,家裡事多,雖我是嫁出去的女兒,但總有我能幫到的地方,若去住別院來往不大方便。”我扭頭看崔扶,他臉上沒什麼大表qíng,聽我說完他便點點頭,如夢初醒似的說道:“啊,是我這個做女婿的失禮了,舅子大婚我也該看看有沒有什麼能幫得上忙的。”
“那麼多人哪裡需要你出力,大概也就煩你提筆寫擠個請帖罷了。”我說道。
“呵,我大概也就幾個字還拿得出手。”崔扶笑著說道。
晚飯徹底散了,禾苗牽著崔扶的手走在前,我跟在後面,想著一會兒回了房得是怎生的尷尬,現在毀只毀自己手賤去翻東西。一幅畫而已何至於大半夜還折騰,想想我也真是窮極無聊。
禾苗大概想明白自己問了不該問的話,所以一直到回房都是低著頭不言語的,進了房稍微抬了點頭瞄我:“娘,我困了。”我讓丑丫環給他洗臉洗澡抱去睡,又把丫環們都趕了出去。
“是我昨天翻了你的箱子禾苗才看見那畫兒的,害你今天尷尬,以後……”
“不過是一幅畫,多年前畫的隨手放起來了,若不是你們找著我都不知道放哪兒了,我看這些天閒著我也該收拾收拾沒用的東西,該扔的扔,別占了地方。”崔扶說道,眼睛卻不看著我。
我知道這話是說給我聽的,不過心裡也沒有什麼高興,到頭來倒像我容不下這些東西。
“這些年放著也沒耽擱放別的東西,就放著吧,誰沒有兩件以前的物件兒呢。崔扶,我真沒別的意思……”
“哎呀,崔夫人,你今天恁地囉嗦,不過一件芝麻小事,你這一說就成huáng豆大的了。”崔扶笑了笑忽然往前邁了兩步一把攬住我的肩膀,“崔夫人,你真覺得留著這東西無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