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妹,雅持huáng昏時候便回來了,這不,見你沒回來便到尊府上了。”楊氏笑著說道。
崔扶去鄒家,那今天的事qíng他可會知道?本來被秋雨澆的冰涼的手心忽然如火烤一般疼痛起來。崔扶,等他知道真相會怎樣呢?
“得了,你先回房去吧。”大唐律發了話,倒讓我有些出乎意料,敢qíng讓丫環等著便是要瞧瞧我如何落魄?
我沒心qíng跟他們繼續敷衍便說了句“告退”往回走,這會雨小了,風卻斜了些,送了些雨水到廊下撲到臉上,微涼的。我只惦記著崔扶會不會知道這件事。也許不會吧,老駱駝都能把小寶的兒子搶來給我養,顯見是不想外人知道他養的閨女是不下蛋的jī的,我與他們爭吵是午時的事,崔扶去的時候應該也都能遮掩好了吧?只是不知道對於我不在鄒家他們會給出何種藉口。
回房泡了熱熱的澡換了gān慡的衣服,用手攏攏頭髮才覺手愈發的疼了,手指尖兒上甚至有些發紫,一定是摳土的時候太過用力的緣故。在桌邊坐下發現桌上一束用長長的糙葉綁了的jú花,紅的huáng的白的,煞是好看,看這粗糙的樣子也許是崔扶和禾苗從樂遊原帶回來的,正看著,門被砰地推開,一個小身影飛奔進來撲進我懷裡,我用手抱他肩膀戳到了手指尖,疼得很。
“娘,你到哪兒去了?禾苗怕。”小孩子的聲音還帶著哭腔。
“娘忽然想起今年是外婆的生日,所以去給外婆上墳了,禾苗,樂遊原好玩麼?”這個小臉蛋,已經那麼像他的生父了,小寶說得對,明眼人一眼就看的出來的。
“好玩,娘,明天我們一起去吧,爹爹他們只顧著喝酒都不帶禾苗玩。”小臉蛋鼓起來告狀了。
“爹爹真壞,既然爹爹很壞,改天娘只帶你去,讓爹爹自己在家好不好?”我問他,小子聽說有得玩立刻便忘了崔扶,猛點頭,然後一把撈起桌上的花兒塞到我懷裡一邊還道:“娘,你看,我和爹爹採給你的。”
我和禾苗說話,崔扶一句話不說,只是微微笑著在旁邊坐下自己倒了碗熱水來喝,後來他便哄禾苗去睡,連丫環也攆了出去,然後定定地看我,我其實有點怕他這樣看我,這樣的目光總讓我覺得無所遁形。
我本想跟他閒扯兩句樂遊原聚會之事便推說困了去睡,不成想還沒等我開口兩隻手便被他拉了起來,十指指尖都有些青紫,兩隻手看著有些駭人。
“別這麼看我,我真去給我娘上墳了,到了才發現墳有一角被雨水沖了,我總不能看著老娘在底下住漏屋子吧?手邊沒鏟子只好用手刨土,你也知道,那山腳的土沖刷的時間久了有些硬,難免的。”我說道,崔扶的手溫溫的卻奇蹟般的化解了我手的灼痛感。
“說謊。”崔扶說道。
“我才沒說謊,不信你現在就去瞧瞧我填的那角土。”我理直氣壯說道。
“你從未和你母親分開過,怎麼會忘了她老人家的生日?可見是說謊的。”崔扶說道。
我笑出聲:“我都四年沒給我娘過過生日了,忘了有什麼奇怪,我自己的生日還忘呢。”
“是四年沒親到墳前拜祭,況且,岳母的壽辰應該是六月初二,而不是今日吧。”崔扶說道。
我一驚,我並沒有告訴過他,在上虞幾年我也從未大張旗鼓去燒許多紙錢,他是何處打聽來的?
“瞧瞧這驚訝的表qíng,可見我猜對了而你說謊了,真傷心。”崔扶拉著我的手放在他左胸口,一臉的泫然yù泣繼續道:“我連少年時的qíng動都告訴你了,你卻這點小事都瞞著我,讓我qíng何以堪。”
真能裝。我拍拍他的胸口然後把手抽出來:“不是我不告訴你,是這事,有點丟人。我今天吧,把我二娘揍了一頓……”
崔扶霍地抬頭瞅我,眼睛也驀地瞪大,看吧,我就知道,他一定是沒聽過這麼駭人聽聞的事。
“她不是生了個兒子麼,鄒昉小時候身體不好,每天多災多難跟個藥罐子似的,本來也沒什麼,後來她就到我爹面前哭,說找很多人算過了是因為府里有人和鄒昉相剋,還是有你沒我有我沒你那種往死里克的,我爹不信也找人來看,結果說是和我娘相剋,那時候我爹歲數也不小了,中年得子生怕鄒昉真怎麼樣,所以就暫時先把我和我娘送到洛陽去了,他那時候跟我娘說住一段時間就回來,可,我二娘又使壞,給我安了個不能洗刷的罪名,所以,我娘直到死都沒回到長安,我娘一直盼著一直盼著,可她到死都不知道她被人污衊……污衊與人有私,含冤莫白,就那麼去了。我今天回家,本來是要問我爹溫芷的信的事兒,誰成想卻聽到他們兩個在為這事爭吵,我一時沒忍住就……”我低著頭,編著瞎話,以便能讓我揍了富氏這件事顯得順理成章。只是一想到我和娘的委屈眼淚便忍不住往下掉,一滴滴落在我jiāo握的手背上,有些燙有些疼。
“我若在就攔著你了。”崔扶說著又拉著我的手過去才緩緩說道,“再怎麼說你的力氣也不如我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