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睜開了眼睛,天已經黑了。岑三娘鬆了口氣,游到一叢未燒盡的蘆葦里慢慢的探出了頭。
聲音涌了進來,她嚇了一跳。順著聲音的方向一看,幾條船正駛向沙洲。
船上的燈籠火把映出了滕王的身影。他站在船頭,穿著銀白色的苧麻深衣,披著件青色的斗蓬。晚風拂起他的衣襟,身姿如冰雪般清洌。
一隊府兵早在沙州上等候著,見滕王上了岸,捧出一把劍來。
岑三娘立時明白了,因為空青藏在牆角的劍,讓滕王來到了這裡。當時她只想著怎麼在火中逃生,完全忘記了空青並沒帶走這把寶劍。
滕王接過了劍。劍鞘燒得漆黑,他按住吞口用力一拔,劍發出一聲輕吟,火把照耀下閃出一片雪亮的劍光:「好劍!」
劍已被擦試過了,滕王揮了揮劍,看到了劍柄上鑲嵌的寶石與字,瞳孔一縮,湊近了又仔細看了看,負手闔上了眼睛:「退兵。」
近侍不解:「這肯定是空青與岑三娘的藏身之處。留下這柄寶劍證明他們離開得倉促。王爺,沒準火起的時候,他們只是躲進了水裡。只要仔細搜查,空青帶著個小姑娘絕對逃不了。」
「收兵。回洪州。就當世上沒有空青與岑三娘二人吧。以後不准再提起這二人的名字。」滕王一聲嘆息,握著劍頭也不回的上了船。
隔著幾丈遠,岑三娘聽清楚了全部的對話。她滿心驚詫,對空青的身份更加好奇起來。
她看著幾條船簇擁著滕王離開。火幾乎燒盡了蘆葦灘,讓岑三娘的視線再無阻礙。船行至湖間,她吃驚的看到滕王將那柄劍遠遠的拋進了湖底。
人聲漸漸消失,燈光越行越遠,四周再度安靜下來。
回來
岑三娘爬上了岸,癱倒在地上。
上弦月升起來,天上晴空無雲,投下一片朦朧的光影。水裡泡著很長時間,衣裙濕透沾著污泥緊貼在身上極不舒服。晚風一吹,涼得沁人。
岑三娘不敢任由自己疲倦的睡過去。她爬起來,看到沙洲上的茅草屋被燒得只剩下牆基一圈石頭。歪脖子槐樹燒得只剩下一截光光的樹身。月光下顯得格外淒涼。
她四下張望,蘆葦灘燒得像癩疤頭,東一塊西一塊的參次不齊,隱隱有未燒燼的餘燼在發著光。遠處湖對岸隱隱有著幾星光亮。四周安靜的……你吼破喉嚨都沒人能聽見。
岑三娘嘆了口氣,這樣孤寂的夜晚,她估計自己再累也睡不踏實。至於明天怎麼辦,如何離開,她實在也沒有更多的心思去想,先對付眼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