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三娘掀起喜帕,悄悄的將轎簾撥開一條縫。暮色中只看到杜燕綏一襲大紅深衣,端坐在馬上,衣襟上繡著的金線閃爍著光亮。她輕輕放下轎簾,聽到外面看熱鬧的人鬨笑著,小孩歡快的喊著:「新娘子,坐花轎子……撒糖了撒糖了!」
心裡升出莫名的滋味,好像生活真的拉開了暫新的一幕。
她所有的思想都集中在聽覺上,聽到杜家門口震耳欲聾的鞭炮聲,聽到喜娘說著吉祥話引導著婚禮的進程,聽到司儀朗聲喊著儀程,聽到杜家正廳里各種交談聲歡笑聲。
聲音如潮水般湧來,如潮水般退去。
杜燕綏挑開喜帕的瞬間,岑三娘下意識的把頭往後仰,迎上了他的臉。
梳得光潔的鬢髮,眉若青竹,帶著羞澀的淺淺笑容——喝醉了酒,只知道傻笑的那種。岑三娘想笑,低下了頭。
「新娘子害羞了!」戲謔的笑聲在新房裡響起。
好吧,低頭。其實她很想仔細看看杜家的女眷們。因為太多,多的讓她吃驚。杜家在長安有九房。大概今日都來了。挑開喜帕的瞬間岑三娘模糊的掃了一眼。密密麻麻,香風嗆人,她沒看清楚。
「生不生?」喜娘在問話。
岑三娘已將咬到的一小塊生餃子咽了下去:「還好。」
「哈哈哈哈……」周圍響起陣陣鬨笑聲。
喜娘也被這個答案噎著了,機靈飛快的抓起一大把蓮子棗子花生拋向兩人:「蓮子棗子,早生貴子……」
不疼,卻讓岑三娘回過神來。往旁邊一瞥,杜燕綏坐在她身邊。他的手放在榻旁,捏成了拳頭。他也會緊張嗎?
正想著裝著米酒的一半葫蘆遞到了她手中。這是合衾酒。金黃葫蘆柄繫著短短的紅線。岑三娘有點為難,這樣喝交杯酒會不會潑他一臉啊?見杜燕綏飛快的睃了她一眼,端著葫蘆送到嘴邊。
哦,直接喝的。岑三娘一抬手,紅線繃緊了。
杜燕綏嚇了一跳,趕緊靠向她,緊緊張張的飲了。
「瞧這小倆口多恩愛。」有人打趣,又一陣笑聲傳來。
低頭裝羞,新娘子都這樣。岑三娘低頭裝聽不見。
喝過酒,杜燕綏就站起身團團作揖,出去應酬賓客了。滿屋子的女子都看熊貓似的望著岑三娘,只聽見杜燕婉笑道:「各位伯娘嫂子,前面宴席已開,讓嫂子梳妝換妝吧。」
眾人漸漸離開,岑三娘抬起頭舒了口氣,看到門口肅立著兩個陌生的丫頭,不見阿秋和夏初。她正想吩咐她們尋了自己的丫頭來,杜靜姝就提著食盒從門外走了進來:「三娘,我來陪你。蕪兒梅兒你們去叫少夫人的丫頭來侍候,再去前面幫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