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雀大街是長安的南北主幹道。往北一頭連接著皇城,往南直通明德門。寬約三百丈。大氣磅礴。街道兩邊種著高大的槐樹,春季綠樹成蔭,吐出一串串雪白的花朵,香氣噴鼻。樹後有排水溝,再後則是高達一丈的坊牆。
掀起轎簾往外看,隨處能看到披著肩布,纏著盤頭的天竺人用怪異的發音叫賣著胡椒肉豆蔻。穿著木屐,披著大袖寬袍,頂髮結著小鬏的倭人三五成群在遊蕩。頸間掛著串串五彩繽紛的珠串,摟著胡姬招搖的波斯人。商販推著小車沿街叫賣著果子。不時有穿著長衫,腰懸長劍的男子騎馬而過。
繁華熱鬧與喧囂和平康坊勝業坊這一片王公大臣的聚居地截然不同。
馬車拐進了安業坊,入目又是另一番熱鬧場景。
早晨開了坊門之後,小攤販搶著燒燃了爐火,熱了鍋子,開始了一天的生意。煮麵片的,烤芝麻胡餅的,賣蒸糕的。空氣中飄蕩著香氣,熱氣與熱情的叫賣聲。櫛比鱗次的店鋪開了門,紅男綠女穿梭往來。
阿福爹問了濟世堂的所在,沒用多大工夫就找到了地方。
岑三娘戴了頂帷帽下了車。她抬著看了眼高懸的黑漆匾額,吩咐三婢在車上等著,一個人走了進去。
濟世堂很大,一側坐著兩名坐堂大夫,這會兒正悠閒的喝著茶靜候患者登門。
靠牆一溜到頂的中藥櫃,有四五名夥計等候著。
岑三娘徑直走了過去。
「這位娘子可是要抓藥?」帷帽的面紗一直垂到了腰間,夥計見她身段苗條,吃不准她是少女還是少婦,只能稱了聲娘子,熱情的招呼著。
岑三娘心想,杜燕綏也沒說這方子得交給掌柜的,小夥計不知道看得懂不。她從衣袖裡拿出藥方:「照方子抓一副。」
夥計接過藥方看了看,神色就有些古怪。太醫院的鈴記不假,但藥方怎麼看著不對啊。他請岑三娘稍等,拿著藥方去尋了掌柜。
不多會兒掌柜的就過來了,朝岑三娘拱了拱手道:「這位客人,此藥方是帖補藥,小店也常賣這樣的藥。只是方子尚少了味當歸,這藥本是補氣血的,少了這味藥,藥效會大打折扣。不知是否是遺漏了?」
「照這個方子抓便是。我的方子,不會責怪你們。」岑三娘靜靜的說道,心裡有了譜。
掌柜的就不再堅持,吩咐夥計抓了藥。
付了藥錢,岑三娘拿回了藥方,提了藥轉身就走。
看著岑三娘上了門口的馬車離開,濟世堂的掌柜沉默了會兒,匆匆去了後堂。
他提筆寫下當歸二字,捲成細小的紙卷塞進竹管,放飛了一隻信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