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燕綏了無睡意,望著頭頂的承塵默默的想著心事。
他和黑七說了一晚上,就是在說皇帝準備對西突厥用兵的事。他資歷淺,征西行軍大總管輪不到他。皇帝準備讓他做先鋒,只要打贏了,軍中威望就一點點升起來了。
他不想去。
西突厥從大唐建國起,就一直不太平。這仗要打多少年,誰都不知道。
他走了,府里又只有祖母和三娘兩個女人。萬一崔家趁他走後再對杜家下手呢?眼下君臣角力正處在緩和期,皇帝並沒有下定決心廢后。他實在放心不下。
但是皇帝賞賜爵位,委以信任。他找不到理由拒絕,心裡犯著愁。
身上漸漸燙了起來。杜燕綏微微一笑,武昭儀和滕王要使陰招,正中下懷不是?他又想起了滕王。猜不透他心中所想,隱隱只覺得將來會有大事發生。
藥已經飲下去了。走一步看一步吧。杜燕綏閉上眼睛沉沉睡去。
第二天岑三娘的生物鐘準時叫醒了她。她伸了個懶腰,翻個身抱住了杜燕綏。一觸之下,杜燕綏渾身滾燙,岑三娘睜開了眼睛,嚇得尖叫了起來:來人!快來人!
丫頭們早已起了身,在起居室時侯著,聽到岑三娘驚慌的叫聲疾步走了進來。
不等她們拿衣裳,岑三娘已掀了帳子趿著鞋起來,驚惶的喊道:快去叫大夫來!
帳子掀開,露出杜燕綏燒得通紅的臉,脖頸上起了密密的紅痘子,嚇得阿秋和夏初呆若木雞。
岑三娘看到了桌上的茶壺和茶杯,厲聲叫道:去把丹華叫來!快去!
丫頭們奔了出去。
方媽媽聞聲趕了來,只看了一眼就拍腿叫道:姑爺這是怎麼了?昨晚還好好的!
岑三娘六神無主,解了杜燕綏的中衣一看,身上也起了大塊大塊的紅斑。她急的喊他:九哥,九哥你聽得見嗎?
杜燕綏被她的尖叫聲吵醒了。他的腦袋有點暈,渾身像被架在火上烤似的,嗓子幹得冒煙:別怕,麻疹,不過人的。給我水。
聽到他開口說話,神智尚還清楚,岑三娘鬆了口氣。轉頭看到方媽媽從暖壺套里拎出茶來。岑三娘尖叫一聲:換新的來!
方媽媽哎了聲:奴婢糊塗了,隔夜的茶水也喝不得。端著茶壺出去,喊了逢春和暖冬重新砌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