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時辰後,那行人就出現在眼前。
杜燕綏瞅著滕王被風吹揚起的披風,揮了揮手:「王爺,你來啦!」
滕王轉眼間就奔到了他面前,手握著馬鞭想都不想就抽了過去。
杜燕綏一低頭,鞭梢捲起呼嘯的風聲從頭頂掠過。他坐直了身子,笑道:「您別惱嘛!」
有多少年,沒被氣成這樣了?陽光從杜燕綏那方照過來,滕王微眯了眯眼,多年的養氣工夫讓他在幾個呼吸間再次冷靜下來。
風隱隱傳來山間鋤頭鐵鎬敲進山石里的聲音。事已至此,他惱怒又有何用?
他打量著杜燕綏。一身紫色小團花圓領箭袖長衫,腰間銀魚袋閃閃發光,頭上戴著鑲白玉的襥頭。眉目俊朗,一看就是個富家公子哥。
是了,他早就不是那個垂手肅立,盡心替自己辦事的侍衛隨扈空青了。
滕王一嘆,吩咐道:「你們留在這裡。」
他馭著馬,下了官道,朝著一旁的空地行去。
身後傳來緩慢的得得聲,他不用回頭,也知道杜燕綏跟了過來。
「樂遊原上的草都枯黃了吧?」滕王喃喃說道。
杜燕綏看了眼河灘地上仍青綠的野草,嗯了聲:「所以說這裡是個好地方啊,四季常青,花開不敗。王爺選的地方很適合養老。」
養老……他比他大七歲吧。他已經二十八,快到而立之年了。他才二十一歲,像這東升的旭日。
滕王氣笑了:「你給了老道多少銀子?」
「哎喲,王爺,你知道國公府是個空架子。襲了爵,皇上撥了幾萬兩,我都沒捨得建衙,吃空餉省錢哪。去年還多虧了您送的織錦閣份子,否則我去江南平叛。三娘嫁我妹子湊了嫁妝,府里就該喝稀粥渡日了。我那有銀子收買袁天師哪。」杜燕綏嬉皮笑臉的答道。
滕王嘴角抽了抽:「既然你襲了爵,有賜田有賞銀,織錦閣不用送份子錢了。」
杜燕綏笑道:「當初窮慌了。看著三娘接手管事,錢匣子裡才四十幾兩銀子。我捨不得讓她吃苦焦心。王爺又不是外人,不要吧,怕傷了您對三娘一片愛護之心。」
「不是愛護。是愛。本王愛上她了。」滕王一本正經的說道。
杜燕綏滿臉同情:「您怎麼總是愛著……不愛你的女人哪?自個兒找罪受,多虐心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