盤子裡依然是那塊玉佩。岑三娘聽到蘇定方認得一句,已經是大喜。雙手接過,誠心的磕了個頭:「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謝娘娘恩典。」
「去吧。別怪本宮沒提醒你。出了這大帳,能否平安就看你自己的本事了。」
岑三娘將玉佩貼身放好,睃了身邊的黑七一眼,行過禮退出了大帳。
兩人重新戴上摩合羅面具,幾下除掉身上的舞獅服,悄悄的融進了人群。
不緊不慢的在街上觀燈,腳步漸漸遠離了熱鬧的朱雀大街。
天寒,黑七的後背已被冷汗浸透。岑三娘不懂,他卻知道。武后留在帳中的女官是習武之人。一擊不中,外面的千牛衛進來,就再無活命的機會。一向話不多的他也忍不住問道:「少夫人,您怎麼知道她一定會答應你?」
「很簡單。」岑三娘自信的說道,「兩害相權取其輕,兩利相權取其重。將我交給官府,得功勞的是官員,她先前通風報信示恩之舉就白費了工夫。國公爺回不來或者有罪,人是她推薦的,受嘲笑的是她。如果國公爺立了功勞回來,對她感恩,她得到杜家傾力相助。只需一比較,她為什麼不答應我?更何況,又不是白紙黑字寫在紙上的東西。賜塊玉佩,得她賞賜的人不止我一個吧。要說是從前賞的,誰又能指責她半分。」
黑七默默的思索了半天,才嘆了聲:「女人哪,心思九曲十八彎……您要把玉佩給我,萬一少爺有什麼,直接去找蘇定方嗎?」
不知不覺,走到了回燕樓。
一側水波映射著五彩的燈光,一側燈市人群熙熙攘攘。
岑三娘停住了腳步。那一年滕王奉詔回京,元宵節時殿前求娶了岑六娘。便在這回燕樓中,他問自己:「真想嫁給杜燕綏?真心喜歡他?」
她記得當時杜燕綏只是最好的人選。她說杜燕綏年紀合適,長得不賴,有一身本事,還肯對自己好,嫁他沒什麼不好。
僅僅是這樣嗎?
「還在賣那盞魚兒燈啊!」岑三娘望著被攤主高高挑在竹竿上的鯉魚燈喃喃說道。
黑夜裡,小巧的鯉魚燈掛在竿頭。被風一吹,搖頭擺尾仿佛在水裡遊動。岑三娘突然覺得心裡一痛,竟有種想跑到曠野大哭一場的衝動。
黑七看了眼低聲說道:「我去買下它。」
「不用了。」岑三娘攔住了他。
為她瀟灑摘下竿頭魚兒燈的人消息不明。他尚不知道祖母去世,不知道自己有了三個兒子,不知道國公府被抄封,不知道她已經成了被官府緝拿的要犯。縱然再買得這相同的精緻魚燈,就能回到那些美好的日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