滕王淡淡的說道。
果然。
杜燕綏嘴唇微翹,帶出一絲譏諷。武后辦事利索,眼花看不清奏摺的皇帝只需要坐在龍椅上聽她和中書令尚書令回稟,照上意擬詔。時間久了,只怕皇帝無聊,再遇上頭風發作。政務就乾脆讓武后與兩位宰相直接辦了,挑重要的回稟。皇上無奈的放權,又捨不得自己無權。怕是對武后又忌憚起來。又想起他的忠心了。
回到長安蔡國公府。然後,又卷進是帝後之爭中麼?杜燕綏累了。原先還想著做個閒散國公逍遙度日。明擺著不可能了,他又不是野心勃勃想立足朝堂揚名天下的人。自然就選擇了遁走。
失去了母親,再失去祖母。杜燕綏不想再失去岑三娘。長這麼大,他就沒為自己輕鬆活過。眼下又有了三個兒子,他一人不穩,不僅連累宗族,還要連累黃口小兒。何必呢?
他怔忡的想著心事。滕王也想著心事。
兩人沉默了坐了好一陣。滕王才開口打破了安靜:「我一直等著這一天。」
杜燕綏一驚。等哪一天?
一抹淒涼染上滕王的眉尖:「你八歲多就跟在本王身邊,應該知道我和承乾交好。我是他的皇叔,年紀卻比他小很多。父皇過世,母妃也走了。太子待我比他的親兄弟還好。是我唯一的親人……最終晉王坐上了那個寶座。謀逆?太子因此被先帝殺了。迎了先帝的才人,就不是謀逆了麼?我看不起他。在太極宮時看不起他。他進了大明宮後,我還是看不起他。我順著他的意,幫著武氏一步步剪除掉先帝留下的老臣。廢了得世家擁護的皇后。我一直等著這一天。武氏終於做了皇后,羽翼漸豐。我可以罷手了。走到這一步,武氏絕不會為了情愛甘心放棄權力。讓他們自個兒斗去吧。做了皇帝也守不住,相信承乾在九泉之下看著都會笑。」
說到這裡,滕王笑了起來,揶揄的問杜燕綏:「是不是一直以為本王想要去坐那把椅子?」
就為了廢太子承乾?杜燕綏端詳著滕王,笑了起來:「好罷。皆大歡喜不是正好?時辰不早,我急著去瞧兒子。生出來我還沒見到過呢。」
「去吧。」滕王也不留他。
杜燕綏走後,滕王起身走到畫桌前掀開了蓋在上面的紙。畫裡百花怒放,蛺蝶翩躚。花叢中一名垂紹少女婷婷玉立。俯首嗅花,叫人看不清她的面容。
滕王痴痴的看著這幅畫,腦中不自然的想起鼓樓上為他送行的武媚,又想起了船長初見岑三娘的霎那。
山間青樹環繞,這處院落已偏離了宮苑的中柱線,顯得分外清幽。
岑三娘出了轎子,看到院門站著的國公府侍衛,不覺一愣。
「夫人!」兩名侍衛激動不己的上前行禮,目光越過她看向她身後。
「爺一會兒便來。」岑三娘知道他們的心思,比了個噤聲的手勢,微微一笑,毫不遲疑的走了進去。
院中一棵高大的榕樹遮蔽了院落的天空。秋日的陽光灑下來,在地上碎成片片金色的斑駁影子。
木廊下方媽媽和尹媽媽在做針線活。地上鋪了厚厚的氈毯。逢春和暖冬亦步亦趨的跟著兩個穿著紅色薄襖在地上爬的小子。
岑三娘只覺得雙腿一軟,情不自禁的蹲了下來,貪婪的望著兩個小兒,急切的想分辨哪個是蕎面哪個是米糕。
瘦小一點的是老三吧。他出生時像只小貓似的,頭只有自己的拳頭大。老大哭聲中氣十足,在自己肚裡不知道占了老二老三多少便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