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滕王是今上的皇叔,皇室宗親。滕王無過錯,武氏賜他毒酒反而落人口實。如果真想殺滕王向皇帝表忠心啥的。武氏會給滕王扣頂謀反啥的帽子。
「有句話是真的。皇上忌她,又想廢后了。」
滕王解釋了三句。杜燕綏心思一層層轉動,明白了:「皇上身邊的總管太監換成了她的人,皇上肯定會忌憚她。她怕你站到皇上那邊去?」
「嗯。」滕王應了聲,卻有些不耐煩,趕杜燕綏走,「你還留在這裡做什麼?」
沒等杜燕綏回答,滕王已走到了潭邊石台,看到台上那灘吐出來的穢物,心情更壞,轉身朝著來時的山路行走:「本王回宮了。回頭把先帝遺詔給我,咱倆就兩清了。」
「什麼先帝遺詔?沒有的事。吩咐了我一句罷了。」杜燕綏一口否認。
滕王停住了腳步,轉過頭淡淡的笑了:「杜家仍欠本王的人情。」說完拂袖而去。
望著滕王的背景,杜燕綏嘆了口氣。這時他有點同情滕王。前一刻還得意替廢太子承乾出了口惡氣,歡喜自己可以坐山觀虎鬥。後一刻就被逼著痛快飲下武氏賜的酒,向她表明自己對她言聽計從。棋局偏離了他設定的方向。驕傲的滕王心情極為不爽也是應該的。
事情發展到今天,該怨誰呢?
滕王原本只是對今上沒有好感。誰叫兩人中間又多出一個武媚。何況是滕王這種自負高傲的男人,哪裡忍得了。順理成章的開始算計起皇帝來。
他不是滕王。三娘也不是武媚。別人家的煩惱,與他何干?先帝遺詔?他都想明白假死遁走了,他才不要再卷進這場風婆里。欠他人情就欠著唄,欠習慣就好了。杜燕綏想著想著就釋懷了。大步朝著別苑走去。
滕王回了寢殿,揮退了左右,疲憊不堪的躺在床上。
細碎的腳步聲慢慢的接近,在低垂的帳幔外停了下來。徐夫人溫和的聲音隨即響起:「王爺,飲碗燕窩潤潤喉吧。」
滕王咽口水都能感覺到疼痛,暗罵該死的杜燕綏,也不知道輕一點。道:「放桌上吧。」
他起了床,掀起帳幔走了出去,坐在桌旁慢條斯理的吃著香甜的燕窩。
「宮裡頭的信送到了。皇上頭風發作疼痛難忍,胡公公正巧呈茶水過去,倒在了皇上身上。皇上大怒,事後又後悔。」徐夫人憂傷的稟道。
滕王哼了聲,把勺扔下,碰得瓷碗發出清脆的聲響:「他頭暈目眩不能識物,又忌憚武氏,知道胡公公是我的人,直接遷怒於他,連寬厚的名聲都不要了。」
徐夫人知他氣得狠了。溫言說道:「那劉公公……」
「武氏豐翼已豐,皇上打死胡公公,卻無可奈何的讓她的人當了總管。他已經離不得她了。皇上想和她斗,只能重新倚靠老臣。可惜老臣貶官的,致仕的,退隱的,散了個七七八八。朝中坐穩高位的大半是新提起來的官員,寒門又占了多數。處理政務的是皇后,新進的官員自然倒向皇后。皇上想和她斗,難哪。她賜的酒不是毒酒,不過是要我一個態度。我不喝怎麼行?難不成我還能站到皇上那邊去?」滕王說著,又想起杜燕綏曾受先帝遺命殺武氏。杜燕綏一口否認有遺詔,明顯不想卷進去。他該怎麼辦?等著武氏打敗皇帝,攥牢了權力,心情不好就來逗弄他,心情好就放過他?
滕王越想越怒,他完全可以扣著岑三娘和兩個孩子逼杜燕綏把遺詔給他。他卻狠不心。先帝遺命殺武氏,只有杜燕綏和他知道。一旦透出風聲。杜燕綏一家又站在風口浪尖上了。皇帝和武氏都不會放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