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瞬間,我沒有想起丁越,他已經離我太遠太遠了。我抬起頭,很坦白地告訴他:「有的,我心裡有他的。他是個好人。我只是覺得我該好好地活著。」
夏長寧的眼眸在陰影中閃閃發亮。他微笑著說:「就算他活過來,也搶不走你的,是嗎?」
我心裡還是一酸,便嗔了他一眼,「兩碼子事。別提他了,提他,我難受。知道嗎?我連他的墳前都沒去過,也沒問過在哪兒。我不想看到。」
夏長寧摟我入懷,喃喃說:「福生,我也會吃醋。我還特別怕丁越回來。你見了他就不再理我了。」
人都不在了,還吃哪門子醋呢!我笑著轉開了話題:「你的朋友三教九流的都有,我看陳樹的家庭環境就很好。」
「嗯,我交遊比較廣,但有一點原則就是真心待人。今日我夏長寧出手幫助過的人,明天他也會這樣幫我。」
一個受朋友歡迎的人,必然有他的過人之處。我從前看夏長寧是偏激了點兒。
「可是,這也有不好的地方,就是有的時候得注意別人的感受。有些事情不得不去面對、去處理,想起來也頭痛。」
我特別愛聽夏長寧訴苦,每當這個時候,我就會覺得和他更親近。我好心地插了嘴說:「有什麼我可以幫你的,我一定幫你。」
他呵呵笑了,「我就知道,福生你是最好的女人。」
一句話把我捧得飄飄然。
夏長寧接下來給我說了一個故事。
他十三歲當兵,十五歲去給伍月薇的老爸當勤務兵。伍爸爸對他很好,說是勤務兵其實卻當自家孩子養著。文化課一次也不准落下,還讓給伍月薇專門請的外教教他英語。
「你知道有多嚴嗎?」夏長寧很感慨地說,「半年時間,一起吃住,不准說一句中文。我有回是說夢話了吧,說的是中文,罰我圍著教場跑了三十圈。我才十六歲啊,跑著跑著就哭了。」
我聽了就很心疼,又很好奇,「你這半年不當勤務兵了?」
「當啊,白天該幹嗎幹嗎。從吃晚飯起到晚上十點半,那兩個老外很敬業,不停地找你說話,不到十點半,嘴停不下來。噩夢!不過現在回想起來,薇子老爹對我真是好。福生,我爸過世得早,他就像我的父親一樣。」
我明白為什麼夏長寧處處容忍伍月薇了。看在這分上,薇子再鬧,他也只能忍。我扯了扯他的衣服說:「我以後也不和伍月薇計較了。」
夏長寧愁眉苦臉,看著我欲言又止。
「想說什麼就說啊?」
「薇子他家裡人原來都希望我和她好的,我實在不願意當然也就算了。但是薇子大哥來電話說老爺子很不滿意,要我把你帶去給他見見。這不是讓我為難嘛。你肯定不想去,我也不想讓你去經歷那種場面。算了,大不了說我夏長寧忘恩負義好了。」他凜然地下定決心。
我們一直散步走回了家。我都走了幾步又折回去問他:「夏長寧,他們家可怕嗎?」
「福生,我不想你去,老爺子特別護短,我擔心他吼你,他吼人的本事一流。我來處理,你別放在心上。」
話是這樣說,我卻看到他笑得極勉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