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莊驚魂(6)
「這座別莊名為紅樹莊。紅樹醉秋色,碧溪彈夜弦。莊內原遍種黃櫨。引進別莊的溪流如曲,秋日黃櫨如火。那位夫人最是愛花,來望京被家父安置在這裡之後,別莊就引種了各色花卉。記得那年春日父親攜了我來,她站在一株貼梗海棠旁,粉紫色的細小花朵密密開滿枝頭,遠遠看去像一樹紫玉。風吹起她身上薄薄的春衫,有蝶從她鬢邊飛過。我當時就知道為何父親忘不了她了。」
撐著綢傘,莫若菲伴著不棄緩緩漫步在庭院中。
不棄偏過頭看他,細雪靜靜飄落,莫若菲神色中帶著淡淡的惆悵。山哥永遠也沒有這種悵然的神情。他永遠說不來莫若菲像念詩一般的輕柔語言。如果他知道了她,知道他不堪的過去,他會不會殺了她滅口?!不棄想起山哥的暴戾脾氣,低下頭下意識離他遠了幾步。
莫若菲看著海棠的枯枝輕嘆道:「佳人已逝,別莊的花卻依然四季開放。這時節,凌波閣的水仙臨水而開。劍聲關你在柴房委屈你了。我罰他做你的小廝賠罪,他在凌波閣等著你。」
他回頭,卻看到不棄已離開傘底,退到了株臘梅旁。她低垂著臉,長發用寬三寸的藍色綢帶系在腦後,露出飽滿的光潔的前額。溫柔的雪帶著風吹動頸邊皮毛輕呼呼的飄在她臉頰上,竟也有種柔弱的風姿。他心裡禁不自禁起了憐意。
莫若菲撐著傘走近不棄道:「到傘下來,身體再好也經不住凍。」
不棄猶在怔仲中,聽到頭頂聲音駭了一跳,往後又退得一步。
莫若菲皺了皺眉,便看到不棄抬頭望向他時眼裡的懼意與拒絕。他下意識的低吼:「過來!」
聲音中充滿了怒氣與威嚴,不棄條件反射般一步就走到了傘下,說不出的聽話。然而,莫若菲的心情卻壞了。他沉聲道:「回凌波閣好生歇著,明日起我再將夫人的情況細細說與你聽。」
「是,公子。」不棄如蒙大釋,提起裙子快步就往廓下跑。
「站住!」
不棄渾身一顫,心又咚咚跳了起來。她機械的回頭,莫若菲沉著臉大步走來,把傘往她手裡一塞訓道:「提起裙子開跑成何體統!我不想看到第二次!」
只要你別發現我是她,叫我什麼都行!不棄乖巧的接過傘,福了福,邁著小碎步慢吞吞的走。
莫若菲望著她娉婷離去的背影,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酸澀之感油然而生,他回身狠狠一掌擊在梅樹上。雪兜頭兜臉從樹上撲了滿臉,為什麼他會對不棄發怒?為什麼看到她懼怕他的眼神心裡這般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