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是錢莊掌柜提起了二十年前的往事,也許是心傷兒子中毒,莫夫人恍惚中又看到了薛菲。她渾身一抖,眼中飛快一絲厭惡,嘴裡溫柔地說道:「不棄,你身份嬌貴,大病初癒不宜熬夜守候。咱們出去等吧。」
不棄沒有注意到莫夫人的眼神。她的腿仿佛生了根,絲毫也移動不了。她不想離開,如果莫若菲會死,她也要守著他,告訴他自己是誰。
林丹沙伸手拉住不棄的胳膊道:「不棄,你在這裡,會防礙便哥哥看病的。」
不棄回過神來輕嘆了口氣,拭乾眼角沁出的淚,順從的走出了房門,跟著莫夫人和林丹沙進了西廂房。
屋裡多點了幾盞燈,亮如白晝。
林丹沙打了個呵欠,靠著小几上昏昏欲睡。莫夫人微闔著眼,手機械的轉動著佛珠。不棄木然的坐著。侍候在側的嘉欣眼睛一直望著門外。已經快一個時辰了,正房裡還沒有動靜傳來。
沒動靜也許就是好消息。至少不會象先前來的大夫,切脈之後,不過半刻就搖頭離開。
天意從來高難測(11)又過得一柱香時間,正房的門開了,林玉泉走了出來。
莫夫人驀得睜開了雙眼,不棄也站了起來。只有林丹沙,她對狡猾如狐的莫若菲一點感覺都沒有,睡得迷迷糊糊。
「老夫人,在下已經盡力了。莫公子的毒無解,在下能開張方子,用金針替莫少爺阻擋了毒素。每隔一個時辰就要重新用針,可延得三天性命。小妹留下來幫我就行了。行針需要安靜,夫人和不棄還請離開為好。你們在,在下無法專心致志地行針。」林玉泉輕聲說道。
莫夫人手一顫,佛珠掉在地上發出輕碎的聲響。
他的話傳進不棄耳中無異於雷擊。山哥只有三天可活?不棄心亂如麻。遍搜腦子裡的記憶,也找不到半點對策。她悲哀的想,就算擁有現代人的記憶,她懂得的東西實在太少。想到莫若菲出口成章,不棄只有憐惜。他和她一樣,渴望著讀書,渴望著不再偷東西過日子。他有這樣的條件,付出了多大的努力?已經擁有了希望和如錦前程,他怎麼能死?
她脫口說道:「雲大哥一定會拿來解藥的!」
莫夫人緩緩轉身,嘴角噙得一絲嘲諷:「解藥?就算拿到,怕也是明天之後的事了。不就是官銀流通權嗎?憶山是獨子,他還沒有成親,莫家只靠他一人延續血脈。那些人為何要對他下手?為何偏偏在內庫開標的前一天下手?就是瞧准了沒有憶山,莫府明天會奪標失利!憶山說的對,莫府一定不能丟掉官銀流通權。丟了,縱是他活著,看到莫府被人魚肉,踏在腳下不得翻身,他會比死更難受。」
她的臉漸漸變得堅毅,眼裡竟連一滴淚都沒有。
不棄管不了什麼官銀流通權,她只想陪莫若菲說說話。穿越這麼多年,他的心應該也是寂寞的吧?他會想念他從不離手的香菸,啤酒,遊戲。會想念和狐朋狗友賭錢。會想念他迷戀的女明星。如果他只有三天的生命,她可以陪著他說話,讓他肆無忌憚的將埋在心底的秘密一吐為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