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袍被雨淋濕,污濁不堪。廷杖打出的傷湧出血跡浸濕了衣袍,形成黑色的斑紋。他的臉蒼白如紙,額間已痛出汗來。他閨目跪在皇帝身前,一片平靜之色皇帝微眯著眼觀察著他,冷聲說道:「好,朕成全你!」
他抽出腰間小銀刀刺向陳煜。
刀輕輕送進陳煜胸口。冰涼的刀鋒掠起錐心的刺痛。陳煜眉頭緊蹙,睜開眼睛微微一笑道:「多謝皇上賜臣一死,還臣父子清白。」
皇帝知道,他手中的刀若再刺進兩分,陳煜必死無疑。他突然猶豫起來,手卻並不停留,又往裡刺進一分。陳煜臉色更白,咬緊了牙齦。他的雙手死摳著地面,並不反抗。胸口湧出的血在紫色的衣袍上涸開出一朵深黑色的花。
皇帝一抽刀,陳煜悶哼了聲暈死過去。
「傳御醫!」皇帝急呼了聲,抱起陳煜送到石床上,用手壓住了他胸口的傷。血自手指縫中湧出,迅速染紅了手掌。「煜兒,煜兒。」皇帝輕聲喊著他的名字。溫熱的血漸漸洗去他的疑惑,心中生出一絲內疚來。
七皇弟死前連個封號也巫努他在望京城替他打理內庫至死。陳煜不要富貴身份,受命去查碧羅天。他卻疑他,用花不棄威脅他。
薛菲的身影在皇帝眼前閃動,七皇弟愛了一生的女人。他的兒子同樣的痴情,愛上了她的女兒。有父如此,有子如此。為了那個女人,七皇弟一生不展眉。
陳煜只不過害怕花不棄被扣上勾結逆臣反賊的罪名,這才想帶她離開。
是自己逼他們父子太緊了嗎?無兵無權,拿什麼邪物就能謀了江山,皇帝不信。
曾經他也羨慕七皇弟,還有一生相戀之人。曾經他也嘆息,身為皇帝,不能專寵一人。他突然又是一驚,望著昏迷中的陳煜想起了白漸飛的話。
「東方炻對東平郡王的態度很有問題。郡王定此計劃,是因為東方炻已經疑心他是蓮衣客,會牽絆住他,讓他無暇分身查案。但是當臣殺死替身時,卻看到東方炻極在意東平郡王的身死。他關注東平郡王,絕非因他是蓮衣客,是受了皇令去查碧羅天這麼簡單。但臣百思菩想,也只能以東方炻為博花不棄一笑解釋。」
難道陳煜已經把那東西交給了東方炻,回來做內應?所以東方炻按奈不住以誠王孫的名義復了陳姓,發檄文斥先帝奪嫡皇子位害死誠王,起了兵。現在於州將士與北狄苦戰。荊州十萬水軍叛亂,船隊已逆大江而上,與朝廷軍隊在西楚州交戰。
思緒一散開,他的手便離了陳煜胸口。
此時御醫背了醫箱奔進來,對皇帝行了禮,解開陳煜衣裳看傷。
「皇上,東平郡王受廷杖失血過多,胸口傷勢兇險,臣恐怕……」
御醫替陳煜包紮好傷口後訥訥回道。
一句話讓皇帝的神智頓時清明。如果陳煜是內應,東方炻得了天下於他有何好處?他無權無兵,花不棄又送回了朱府,他巴巴的趕回來送死嗎?皇帝斥道:「恐怕什麼?救不回東平郡王,你們就陪他去!」
御醫嚇得額頭冷汗直冒,三九寒冬,冰冷天牢內汗濕重衣。他拱手道:「懇請皇上賜下百年老參。臣等當竭盡所能救治郡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