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來沒人瞧見過?怎麼可能?」端王大為吃驚。
永夜想起黑暗的石室,想起青衣師傅臨別時的話,想起影子送他入谷之前的幾年,悶聲悶氣地說:「知道的人都選擇不說,我……送我來的人不知道,也沒往哪裡想過。」
端王朗聲笑了起來,直笑得永夜惱怒地轉過頭瞪他:「有什麼好笑的?我那時小,沒看見有什麼稀奇?我本來就在石室里呆了三年,暗無天日的,誰知道我身體長成什麼樣子,誰知道我腳板心上還有朵花!」
暗無天日的石室里呆了三年?端王妃心疼的直抹淚:「難怪到了白天總是瞌睡,你黃太傅可真冤了你了。你也是,也不問清楚就下這麼重的手,永夜和他們一樣麼?」
端王翻了個白眼,心想,我如何問清楚?這小子自己若不是自己想撞上來挨打,最多就那一板子了事。想到此處便又看向永夜。見他頭髮披散著,臉漲得通紅,嬌憨的模樣一如王妃嗔怒之時。這孩子猜到了自己下手的心思麼?
「當年,不是游離谷里的人抱走我的。那個永夜是誰?」永夜見端王王妃什麼都瞧見了,自己沒有賭錯,也顧不得不習慣,開口問道。
端王妃坐在床頭,看了端王一眼,伸手撫上永夜的臉輕聲說:「你外婆有個雙生姊妹,我叫小姨的。她有三個孩子,我叫大表姐的和我同時生孩子……」
「那時陳兵壓境,父王在散玉關拒敵。沒想到陳國竟派人入境,潛入京都擄走了你。」端王想起內疚地看了眼王妃。
永夜一笑接口道:「想拿我威脅父王是麼?結果母親就抱了姨娘的孩子說是我,不讓陳國得逞。」
「永夜真聰明,當時我大表姐生子,我去看她,心一橫就把她的兒子當成是你,我那大表姐也是福薄之人,本想撐過這麼一陣子再慢慢尋你,她卻去了,就乾脆把永夜當成你了。你外公卻是真疼你,都是他的孫子,在他眼中一般無二。」
難道李言年說還有長得相似的人是那家人的小孩?只因我最肖似,便選了我。永夜忍不住呵呵笑起來,覺得這運氣好得不能再好了。他迅速地又想起了影子。六歲那年,是影子親自送他去游離谷。影子又有何目的?當年擄走他的人是影子嗎?如果是他,為什麼影子要利用游離谷送他回來?
「他們既然送了你來,那孩子多半沒了是麼?」端王妃嘆了口氣。也是多年沒有交流溝通,倒也顯得沒那麼傷心。
永夜滿心愧疚,輕聲說:「他睡著了,我……瞧著他睡著了。」
端王妃手一緊,把永夜摟在懷裡:「以後娘守著你,絕不讓人傷你半點。這些年你是怎麼過的?」
一句話勾起永夜對游離谷的回憶。上千名孩子相互殘忍的廝殺,他在黑暗中呆了三年。要和他做兄弟的月魄,木訥老實的青衣師傅,千變萬化的美人先生。還有隱在神秘中的人,與他同時學藝的人。這些如何告訴王妃?他笑道:「我沒了記憶,和那個永夜一樣,一直是個傻子,我甚至連吟詩都不會。然後,就清醒了。」
一席話聽得王妃又落淚:「真是奇怪,我幼時直到五歲才會開口說話,就像突然睡醒了一般。那永夜也是,一直不肯說話,四歲時聽得倚紅說他開口,我急著去瞧,他……他只輕聲吟了一首你外公作的詩,再也沒開過口。我瞧著心裡難受,隔了好陣子再去瞧他,他似當我不存在一般。見了他父王更像老鼠見了貓,嚇得發抖,只好讓他住在莞玉院養著。他越大我瞧著就想,若是我的永夜還在,會長成什麼樣?我瞧著就不想和他太親近。永夜,你不怪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