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終於平靜,細心撫上永夜的嘴角,沾起一絲血跡,唇色嬌艷,沒有傷痕。是他的血吧,為什麼他沒覺得痛?
她看他的目光是如此陌生,陌生得讓他不敢再靠近。仿佛再抱她一下,她渾身會長出利刺將他再刺得千瘡百孔。
「你動手吧!我去過黃泉,那裡開著血一樣的彼岸花。我終於明白,那是血澆出來的,讓我再去摘一朵,不,我全采了!好讓我記住,下一世再也不要相信任何人!」永夜幾乎從牙縫裡一字字擠出這句話來。
月魄嘴裡的血腥被他一口吞進了肚裡。是什麼樣的恨讓她恨到下一世?黃泉麼?如果如她所說,在黃泉能摘一朵彼岸花記住今世,他也會把那些花全采了。
他可以一刀殺了她,從此一了百了。幼時星魂的臉,長大後她的臉在眼前重疊,他真的要殺了她?
月魄慘然一笑:「我怎麼會殺你……我寧可殺了我自己。他會找到你的,你給他的那管血早讓他恢復了功力不是嗎?我當時恨不得捏碎了你的手!我還是不舍……星魂,我以為星月可以長久相伴,可惜,你寧肯為他墜落,也不願意再留在我身邊……」
月魄扭頭旋開了石門機關,走到門邊,他回頭望了她一眼,她穿著紅嫁衣,她本來應該是他的新娘,可是,他卻再不能帶走她。月魄嘶啞著聲音道:「這世上再不會有游離谷了。」他決絕地走進了石門。
諾大的山洞裡只剩下永夜一個人。
她呆呆的看著那角紅衣閃進石門再也看不見,她不知道是什麼感覺,仿佛一下子就空了。她知道,這一生,她都看不到他。
雪地里,八歲的月魄顫抖著聲音替她頂罪:「是我!」他邁步那一步,也從此走進了她的心。
十歲的月魄在三位師傅找到他們時,站了出來。呵著凍僵的手在藥園裡翻土。
她離開山谷時,月魄堅定的說:「我一定會認出你。」
她問他:「如果谷里的人叫你來殺我呢?」
月魄很認真的看著她:「不會有那一天的。你知道,我一直當你是兄弟。」
八年後,他出現在京都。英俊之中更帶有一絲出塵的清逸,劍眉下的雙眸閃動著睿智的光。他用小星嚇她。她不要她靠近,他卻說:「我靠近你。」
可是,他的目光不再像小時候那樣清澈,他更多的時候,瞅著她的時候,溫柔中總帶著一份淡淡的悲傷。每一次和他在一起,都小心得像是沒有明天。
永夜滿腦子全是月魄。是誰傷了誰,又是誰害了誰?
「永夜!」奔進山洞的風揚兮一劍斬斷繩子,永夜倒在他懷中,目光恍惚迷離地望向山壁一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