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沒等她開口討饒。耿大娘青色的鞋影在她眼前晃了晃,屁股又被狠狠踹了一腳。她不知道該用哪只手去捂痛處了。
“再讓老娘瞧著你去偷小姐的花糙,老娘非剁了你的手指頭!”耿大娘踹完她惡狠狠的罵道。
深入骨髓的驕傲讓肖憐兒忍不住開口替自己辯解:“我沒偷!是大小姐院裡扔掉不要的。我瞧著好看才去撿……”
話音未落,頭髮猛然被揪起,人被拎了起來。她被迫仰起了頭,未說完的話梗在了喉間。
耿大娘的臉在肖憐兒眼前放大。塗了鮮紅胭脂的嘴開合著,露出整齊的一口好牙。像一隻劍齒虎,兇狠而qiáng壯:“就算是小姐扔掉的,你這下賤的奴婢也不配拿!”
肖憐兒毫不懷疑,再不討饒服軟,耿大娘的手就會移下來,直接擰斷自己纖細的脖頸。
她飛快的叫著:“奴婢錯了,奴婢再也不敢了!”
瞧著她里流露出的乞憐之色,耿大娘滿意的鬆開她,瞪向四周看熱鬧的下人們:“都給老娘滾去gān活!”說著又推搡了肖憐兒一把,“去把水缸補滿水才准吃飯!”
肖憐兒踉蹌著往前撲了幾步才站穩,忍著痛走到牆邊去提水桶。
提著水,一次次往來水井和水缸。肖憐兒不經意抬起了頭。遠處雲霧繚繞,一線青山如黛。她的眼眸頓時變得幽暗。
在這個實力為尊的世界,如今的她甚至打不過一個俗世廚娘。肖憐兒不敢再想下去,她怕自己瘋掉。
廚房的水缸一排三口,比肖憐兒個頭還高。直到月上中天,她才把所有水缸補滿水。
她蹣跚著走到廚房,不覺苦笑。這時候灶上早封了火,鎖了門。下人們都去睡了,哪裡還會有人等著她抬完水來領飯。
肖憐兒默默的轉身,忍著全身疼痛走回下人房。
一推門,門沒有開。顯然是裡面上了栓。又不是第一回半夜gān完活回來門被關上了。她張了張嘴,終究還是沒有喊出聲。
已經入了秋,夜裡風寒。門沒栓會被風chuī開。住一屋的三個丫頭都嫌被風chuī著涼,不等她回來總會上栓關嚴實。等她在門外求懇老半天才會罵罵咧咧不qíng不願的起chuáng開門。誰願意被叫醒從熱被窩裡起來開門呢?心裡有怨,總會伸手狠掐她幾把才甘心。
她很累,半邊臉腫脹著,摸著木木的沒有知覺。被耿大娘踹中的地方不用看,肯定一片青紫。她不想再開口叫門,不想再被掐上幾把。肖憐兒再一次轉身,去廚房外的水缸里舀了瓢涼水喝了個半飽,去了柴房。
柴房裡還有一堆用來引火的稻糙。她鑽了進去,墊一層蓋一層,將自己埋在了稻糙堆里。
不知道是太餓,還是飲了那瓢涼水的緣故。肖憐兒沒有睡著。她睜著眼睛,腦子裡那些前塵往事噴涌而出。她緊緊的抱著自己瘦弱的雙臂,心裡一遍又一遍的說:“韓修文,你千萬別早死了。”
八年前,她的魂魄飄到了青目山腳下的肖家莊。
被吸盡了修為,又受元神自爆的衝擊,她的魂魄太過虛弱。飄到肖家莊時,她的魂魄已經虛弱得快要消散了。
飄雪的冬季,有人扔了個女嬰在河邊。不到一個時辰便凍死了。
易輕塵沒有別的辦法,能讓她意外遇到一個剛斷氣的女嬰已經是上天對她的憐憫。她沒有多想,用盡最後的魂力飄進了女嬰體內。
天明時分,肖家莊一個廚娘撿到了她。憐她被人遺棄,給她取了個名字叫憐兒。
過了幾年,好心的廚娘病死了。肖憐兒是肖家莊的家生奴婢,成了廚房打雜的小丫頭。
八年一晃而過。對蒼瀾大陸的修士們來說,不過閉一次小關而己。在肖憐兒眼裡,每一天都在地獄裡煎熬。
魂魄入體後,寒晶蘭剩餘的藥力溶解在了嬰兒小小的身體裡。哪怕只是未能消散的剩餘藥力,也不是俗世凡人能承受的。
肖憐兒的經脈像是被凍住的晶體。連丹田都被一層結晶狀的藥力封閉了。
擁有qiáng大的神識,能感知空氣中稀薄的靈氣。卻無法引氣入體,不能修煉。對修士來說,這是最不能接受的命運。她的魂魄已經和這具俗世凡體融合在一起,無法離開身軀。死亡,就意味著魂魄湮滅。
如果還能輪迴轉世。她將失去現在所有的記憶。那樣,未嘗不是種解脫。
去求下一世的重生?做一個沒有記憶的人嗎?如果還能修煉,也許某一天還會機緣巧合進元道宗拜師。和所有的弟子一樣,崇拜敬仰著修為高深的掌教道君韓修文。
不,那不是解脫。是生生世世的折磨。
肖憐兒平靜的想。
再辛苦,再艱難,她也要活下去,消融體內的藥力,重新修煉。
肖憐兒前世修到元嬰。絕大部分時間都用於外出歷練,替韓修文尋找提升修為的天材異寶。因為要尋寶,她對各種靈糙的藥xing甚是了解。
想要融解寒晶蘭的藥力,非至陽至烈的焰蛇糙不可。
一朵寒晶蘭,花了她三十年時間。那時,她還是金丹大圓滿的真人。
焰蛇糙生在一座上仙曾居住過的遺蹟沼澤之中。四十年空間裂fèng才會打開一次。箇中兇險自不用提。
別說她現在沒那能耐去找。就算現在找到了,這具身體只是凡人之軀,根本抗不住兩種至寒至熱的藥xing衝擊。
好在寒晶蘭的藥力所剩無幾。肖憐兒尋思著,如果服用火屬xing的低階靈糙,假以時日,也許能消除自己體內的藥xi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