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真心的。他愛她安靜煉丹時的柔美,也愛她騎著水麒麟伴他征戰時的英武。她像滑不溜手的泥鰍,總會輕易從他掌心溜走。
“對不起。”
他是仙界主君耀日,她就用這三個字打發了他。耀日鬆開了手。他有他的驕傲。讓他仗著神君的修為硬抱著她不放,他的自尊不允許。
肖憐兒踏出一步,他的腳步仍qíng不自禁攔在了她身前。耀日一手指向耀日城的方向,輕聲說道:“所有人,等待你重生歸來。你不承認你是暮紫,你連城門都不踏進一步,你就這般心狠?”
“我向來如此。否則也不會讓他們敬我一個女修占據第一神將之位。”肖憐兒淡淡回道,“還望神君念在我幾萬年才聚齊魂魄,重返仙界……沒有功勞也有個苦勞罷,任我過些逍遙自在的日子。”
“你也知道,兩方戰場僅限於扈洲一地。仙界已經沒有戰爭了。留在耀日城,和兄弟們一起,就不逍遙自在?”
肖憐兒無視他的怒意:“我已經決定了。”
這樣,也留不住她。耀日的胸膛起伏不平:“你的心真狠。”
這是他第二次說她心狠了。
他宣告仙界娶了暮紫為妻。暮紫重返仙界,卻拒絕承認嫁給了他。自己心狠不承認是暮紫,不進耀日城與神將們敘舊。總比傳揚出去,讓他丟人好吧?
他真的不明白嗎?肖憐兒始終不敢揭破這層窗戶紙。始終不敢直接說一句,你究竟是捨不得我,捨不得往日的qíng份。還是怕別人認出我的臉與暮紫一樣,讓你顏面無存?
有些事心裡明白就好。說破了,他惱羞成怒,還是自己吃虧。
兩人沉默地站著。最終耀日打破了靜寂:“神秀山jīng靈族想找你麻煩的話。你報個訊,你還有我們。”
是她錯怪他了嗎?他畢竟等了她數萬年。
神光從耀日身上湧出,光芒遮擋了他的面容。他以指尖劃破空間,一步邁了進去。
耀日從前可不會這門神念破虛的法術。肖憐兒微微一怔,懶得去想,飛上了天際。
沒走多遠,流煙刀追了上來,什麼話也不說,只跟著她。一人一刀從空中掠過,飛出百里,四下無人時,肖憐兒停了下來。
流煙刀也停了下來。刀身的紫獅趴伏著,可憐地搖著捲毛長尾。
“第一,我不是暮紫。我叫肖憐兒。”
流煙在刀身中一下子來了jīng神:“我以後只叫你大人!”
肖憐兒板著臉道:“第二,你去下仙界,尋那些不該死於你火焰中的易家之人了結因果。”
流煙哀求道:“我答應便是。你在仙界還需要我,我幫了你再去好不好?”
肖憐兒翻了個白眼:“你又知道了?”
流煙從刀里飛了出來,認真說道:“你不肯嫁耀日,他面子往哪兒擱啊。萬一他不肯放你呢?你需要我幫忙的。”
良久,肖憐兒才伸手撫摸著它:“流煙,我現在要對付的人是鳩摩。會很危險。”
流煙張嘴噴出一口紫火,高昂著頭道:“大人,你從前可是追著尚城比刀,硬把他砍得老老實實尊你當老大的。”
肖憐兒笑了,心頭豪qíng萬丈:“好。咱們就去逛逛摩岩山。”
第二十四章劍心反噬
鳩神君占據了三洲四島,四周的島嶼浮山名義上也歸屬於他。最近的地界青丘洲與魚鳧島相鄰。鳩摩神宮所在的洲名天盡。九洲十島,此洲已至天盡頭的意思。從摩岩城最高處望出去,雲層深處露出了閃電雷鳴不絕的虛空。顯得整座上仙界如同浮在浩瀚虛空中的一小塊土地。
從前這裡並不叫天盡洲,屬於西南莽牛山脈,這一處叫獨角嶺。群山如萬牛奔騰,摩岩山異峰突兀,像一隻獨角莽牛揚起前蹄,高昂著頭,露出要把天頂破的氣勢。據說,這是整片大陸地勢最高處,能摘星撫月。
鳩摩占據了獨角嶺,改名為摩岩山,依山興建了摩岩城,獨居山頂仙宮。他喜歡這種居高臨下的感覺。
擎天宮一整面牆浮著塊光幕。九洲十島浮在雲海上。雲海之中小塊島嶼山峰星羅棋布,密如繁星。一隻鳩鳥展開雙翅,將三洲四島上納在羽翼之下,目光望著耀日城的方向。毫不掩飾自己的野心。
鳩摩穿著寬大的白袍,倚坐在金色的九頭鳩鳥式樣的椅子上,歪著頭看牆上的地圖。
良久,他開口說道:“和耀日鬥了幾萬年,本座麾下還是只有三洲四島。明年扈洲一戰,本座無論如何也不能輸。你準備好了嗎?”
黑色的宮殿像一座巨大的dòng窟。十八根小山峰似的柱子撐起了高大的穹頂。天光從晶石造就的透明穹頂中傾泄而下,在殿堂正中投下一處白色的光影。
光影中站著一個人。投下的天光太明亮,照著他披散及腰的黑髮泛著層幽藍色。黑袍上的水麒麟圖案像汩汩流動的溪水,隨著衣袍的輕dàng似要從衣中撲將出來。
明徹抬起了頭,天光掃下來,臉上浮著茸茸一層光。那團天光便在他的容顏面前黯淡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