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色的衣袖被風chuī得展開,像他張開的懷抱。季英英看懂趙修緣的意思,臉驀然發燙。她痴痴地望著他,隔了一會兒趙修遠朝她揮了揮手,她才不好意思地離開窗戶。又有點捨不得,躲在一旁悄悄探出頭去看。直到趙修遠的身影消失,季英英才摸著滾燙的臉離開。
綾兒進了房間,看到窗戶大開,趕緊過去關了,自顧自的嘀咕:“不知道放了多少蚊子進來。晚上得多燒點艾葉了。”
季英英像被戳破心事似的,難得的沒有回嘴。她坐在繡架前傻笑,看著繡了一半的經文半天也沒有下針。
★、第7章賞畫
芙蓉城三月雨紛紛,四月繡花針。
據《全蜀藝文志》記載:“蜀土富饒,絲帛所產,民製作冰繡等物,號為冠天下。”在西漢以前,蜀繡就與蜀錦齊名。到現在有了12大類,122種豐富多變的針法技藝。和蘇繡、湘繡、粵繡並列中國四大名繡。
衣因繡而尊,絲帛“加五采之巧,施針縷之飾”,方顯珍貴。與錦相襯,錦上生花。
未出閣女兒做女紅是正事。大唐女兒家給qíng郎做荷包也很普遍。正應了這句“等閒妨了繡工夫,笑問鴛鴦兩字怎生書”。
季氏不准季英英學染技,對她的刺繡卻是鼓勵了又鼓勵。
打板子不如讓她多繡點東西,還能掙些家用銀子。季氏寡居支應門庭,拉扯大一雙兒女,連懲罰都極其現實。
季英英的繡房占據了正房的西次間。自與趙修緣這麼隔街相望之後,季英英想出跨院的心思比什麼時候都來得急切。除了吃飯休息,繡房裡支起三台繡架,季英英帶著綾兒湘兒快活地飛針走錢。
“娘子,這樣行嗎?”提問的是綾兒。她的話不比湘兒多。也並非對季英英不忠。奈何身契捏在季氏手中,季氏要她當眼線,她只能照實說。
季英英也明白,她怪不得綾兒,也肯定喜歡不起來。聽到綾兒發問,季英英抬頭瞪她:“太太說繡十卷經,可沒說不讓你們幫著繡,更沒說不能繡《心經》!你若不想繡,就去告訴太太。罰我禁足,也得說話算話!”
娘子說的也有道理。綾兒心定了,垂頭專注地繼續手裡的繡活。
《心經》字數最少,兩百來字,加上兩個丫頭幫忙,不出十天就能繡完。季英英越想越得意。她怎麼就這麼聰明呢?
這時聽到跨院院門被敲得砰砰響,季英英一聽就知道是自家哥哥,她把針cha在繡架上,快活地跑了出去。
還沒到院門,就看到守門的粗使婦人開了鎖,季耀庭抱著一大卷竹紙走了進來。
“哥,想死我了!這幾天你都不來看我,快把我悶死了!”季英英抱怨著,扯著季耀庭到了huáng桷樹下的竹椅上坐了,沖繡房裡喊了聲,“湘兒,砌壺茶來!”
季耀庭心裡有事,望著妹妹的目光里多了幾分探究。
妹妹正是如花一般的年紀。臉蛋白皙,沒有一點斑,不用脂粉也透出健康的暈紅。耳際覆著柔軟的茸發,像極了枝頭的嫩桃,水靈靈的讓人恨不得咬上一口。
“英英哪……”
“gān嘛?”
季英英下意識往後縮了縮身子。以她對哥哥的了解,如果不是為難事,他才不會叫自己的名字。平時都是妹啊,妹子哪,我的好妹妹呀。她很高傲地抬高了下巴:“我在娘面前發了誓的,不會進染坊,不會染東西。你也別來討我主意。我可不想一直被娘關在家裡。”
湘兒端了茶盤出來擱到了木桌上。
季耀庭朝她揮了揮手,打量了下院子,吩咐道:“拿些竹夾出來。”
院子裡從樹到院牆牽著幾根曬衣繩。哥哥要做什麼?季英英低頭看到了他放在桌上的那捲竹紙:“哥,不會是娘改了主意,要我繡門帘屏風什麼的吧?我可沒工夫啊。娘說了十卷經,沒說要我繡大件。當然,也不是不能繡,放我出門就行。”
唐時盛行煎茶,蜀中山青水秀,茶山眾多,散茶已經出現。季耀庭倒了兩杯茶,笑道:“看你疑神疑鬼的。哥哥不過是想請你幫忙鑑賞幾幅工筆畫而己。”
真的?季英英總覺得今天哥哥很不對勁。她伸手去就拿桌上的畫紙。季耀庭攔住了她:“這樣看著累。掛起來看方便。”
季英英哦了聲,總算明白哥哥叫湘兒拿竹夾做什麼了。她端著茶抿著,眼神斜斜飛向遠處的趙家,模糊地問道:“哥,那天叫你辦的事咋樣了?”
咋樣?趙家當家太太,趙修緣的娘明顯不願意唄。季耀庭看著季英英想裝著若無其事,卻流露出的嬌羞,話就說不出口了:“十月初九斗錦,趙老太爺讓再織幅錦畫,他不得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