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五娘注視著他清秀的面容,qíng不自禁想起楊靜淵如陽光般閃耀的臉。她的夫婿,絕不能比楊靜淵差。她靜靜說道:“郎君醒了?起來飲碗醒酒湯可好?”
趙修緣從善如流慢慢睜開了眼睛。
這是怎樣的一張臉!洗淨脂粉後,上半張臉潔白如玉,雙瞳清澈。兩腮上密密布滿了淺褐色的斑,像白面鍋盔里包著的紅糖濺了出來。離得近,還能看清那些斑形成的凹坑。他嚇了一跳,猛地將牛五娘的手甩了出去。
牛五娘咯咯笑了起來。她伸手摸著自己的臉頰,輕聲問他:“很可怕?”
清澈的眼裡閃爍著一種快意。因為這張臉,她所有的美好都被人視而不見。她永遠忘不了那時她如何期盼楊靜淵能發現自己的好。如今,她不期待了。她要自己做主。她的人生,再不許任何人踐踏。
趙修緣深深吸了口氣,那種不甘心的感覺更加qiáng烈。反正是為了牛家的權勢娶她。她既然進了趙家門,就由不得她了。他鎮定下來,目光從她臉上移開,淡淡說道:“熄了燈,都一樣。”
作者有話要說:
二更,祝端午愉快。
★、第93章催bī
他的話像針一樣刺進牛五娘心裡。
熄了燈都一樣。
熄滅了燈,就被當成季二娘?
她笑了起來:“我需要一個孩子。將來我會培養他成為趙家的繼承人。”有了孩子,我不介意你去死。
趙修緣又是一愣。他沒想到牛五娘的內心qiáng悍至斯。他突然說道:“為什麼你會選擇嫁給我?雖然我長得不差,想必牛家要招個相貌英俊老實憨厚的贅婿並不難。”
贅婿?不,她絕不要個窩囊的男人。她絕不要一個被楊靜淵踩在腳下的丈夫。牛五娘拂動鑲著銀蝴蝶的簾鉤,紅色的帳簾垂落下來。她緩緩脫去外面的罩袍:“我需要一個孩子,你需要牛家的權勢。”
只是需要一個孩子?趙修緣福至心靈,支起身體望著她哈哈大笑:“你恨楊家!你要利用我把楊家踩到腳底!因為楊靜淵拒絕了親事,對嗎?”
牛五娘再一次被他刺痛了,她一把將他推倒在榻上,冷冷說道:“對,我恨楊家,你不恨嗎?你不想讓趙家將楊家踩到腳下?我是你最好的夥伴!”
燭光透過帳子映在她臉上,密密的斑點,冰冷中帶著瘋狂的眼神讓牛五娘的臉顯得越發獰猙。
夥伴!趙修緣突地翻身,將她反壓在了身下。他狠狠一扯,紅色的衣裙從她身上扯落,露出潔白無暇的脊背。
他的手掌按在她的背上,滾燙的觸覺讓牛五娘qíng不自禁抓緊了身下的chuáng單。她閉上了眼睛。
一片烏雲在天明時湧來,雨嘩得落了下來,氣溫驟降。
季家像風雨中飄搖的小船,全家上下籠罩在惶恐不安的氣息中。二十幾個染工,浣絲婢擠在一處。誰都看得出來,季家破了財。主家會因此賣了她們嗎?未知的命運讓她們心裡忐忑不安極了。
季英英帶著湘兒綾兒,披著油衣。和季嬤嬤一起將熱騰騰的飯菜送了過來。
“娘子。太太的病可好些了?”膽大的紫兒小心地試探著。
季嬤嬤看出了她的心思,張嘴就想罵。季英英上前一步攔住了她。她掃視了一眼房裡的僕婦婢女,淡淡說道:“太太無恙,一時氣極攻心才會暈倒。我知道,你們擔心染坊沒了染料。主家的布料需要賠償。染坊開不了工會倒閉,擔心太太把你們賣了。”她提高了聲量,“有哥哥和我在一天,染坊就絕不會垮。等雨停了,將染坊收拾gān淨。”
一眾僕婦在她冷靜的面容前低下了頭:“是!”
出了後罩房,季英英抬頭望向天空。灰白的天看不到絲毫陽光。不曉得天大亮後,趙家會不會拿著欠條前來索債。一夜未眠,她疲倦之極,卻不敢回房歇息。季家,該如何應付趙家,渡過難關?
才到正院,吳嬤嬤匆匆走了過來。她向季英英招了招手。待走到迴廊上,她輕聲稟道:“娘子,有位姓桑的郎君想要見你。大郎君正陪著。”
想起昨晚桑十四找來牛家的將軍們把趙修緣有時叫走。季英英心裡就充滿了感激。她點了點頭道:“嬤嬤,這些天讓母親好好靜養。無論有什麼事,哥哥忙不過來,就叫我來辦。季貴叔已經去益州城了麼?”
吳嬤嬤嫁了季富的兄弟,鋪子的掌柜季貴。郎中開的方子裡有人參,要到益州城的大藥鋪買。
“已經去了。到了益州城正好是開城門的時辰。萬不能誤了太太的藥。娘子放心,我當家的定會將娘子的謝意帶給高升客棧的那位恩人。”
季英英有點遺憾。如果不是家裡事多,她還想親自去謝謝他。
她吩咐湘兒留在正院幫忙,帶著凌兒去了前院。
見到季英英,桑十四郎臉上露出了笑容:“季二娘,昨晚受驚了。”
季耀庭見兩人的伴當婢女都在,當即站了起身:“妹妹,你與桑郎君敘話,我去鋪子上盤盤貨。”
等哥哥離開,季英英起身向桑十四郎欠身一福:“昨晚多虧你把趙修緣叫走。我不想母親哥哥擔憂,是以沒對他們說起。”
桑十四昨晚折回,透過緊鎖的房門看到遺留在地上的繩索,心裡已猜到了幾分。聽到季英英這樣講,勃然變色道:“那個畜生,果然意圖不軌!”見季英英難堪地低下頭,他轉了話題:“平安回家就好。我的伴當告訴我,當晚趙老太爺趙大老爺夫婦和趙二郎又去了一趟藤園。當心趙家不會善罷甘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