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姨母染綢賒欠的債,要還給趙家。
母親病倒,下個月哥哥成親。
染料沒了。聚彩閣定下三天收回欠款。
客商的布料毀了,要重買布料染制。
一切的一切,都因為趙家覬覦自己的技藝。
季英英自責得無以復加。她看著自己的雙手,是這雙手惹的禍,她就用這雙手把季家從泥沼中拔出來。
“娘子,頭髮gān了。您得回去換身衣裳才是。”綾兒放下gān布巾,低聲勸著她。
季嬤嬤也說道:“大郎君急怒攻心,又一夜未睡才暈倒。郎中說歇息著,吃兩副藥就會好了。娘子也一晚沒睡,不如回去躺會兒。家裡還有奴婢幾個在呢。”
季英英轉過頭,看到她們眼裡的惶恐和擔憂。
一天之間,家裡三個主子,兩個臥chuáng不起。自己再倒下,季家就真的撐不住了。季英英扶著綾兒的手起來,輕聲說道:“嬤嬤,吩咐季叔和田叔關了鋪子大門。我睡醒之前,家裡不見客。有要緊的事,直接叫醒我。趙家若是來人糾纏……讓他們告官!”
欠趙家的錢明年四五月才到期。趙家敢告官,幸而還有桑十四肯幫忙。
“老奴直接把他們打出去!”季嬤嬤聽得jīng神一震,迭聲保證道,“娘子放心去睡。”
她要做的是迅速恢復體力。天知道,趙家還有什麼後著來bī著季家。
這一覺,季英英睡到了huáng昏。醒來後綾兒端來熱騰騰的菜粥,她連吃了三碗。覺得自己像只小老虎似的。
“母親怎樣了?哥哥醒了嗎?”外面的雨下得小了,風又寒了幾分。季英英換了小襖,攏緊了披風。
綾兒趕緊說道:“湘兒過來了說太太qíng況不太好。藥沒有配齊。大郎君還好,喝過藥又睡著了。”
季英英從她手裡接過油紙傘道:“今晚起我就搬到正房去睡,你去收拾下。”
她走到正院,迴廊下已點燃了燈籠。
吳嬤嬤迎了出來,低聲說道:“大郎君的事瞞著太太的。我當家的回來說,沒買到二十年以上的人參,只買了些參片。郎中說太太氣虛,最好還是買只整參備著。當家的他有話想對小娘子說。”
季英英點了點頭,進去看季氏。
李嬤嬤起身讓她挨著chuáng榻坐了。才一天,季氏的神色枯萎如糙,一雙眼睛失了神采。
“娘,你可好些了?”季英英堆了笑,乖巧地握住了季氏的手。
季氏抓緊了她的手,捨不得放開:“英英,是娘不好,將你扔在了趙家。”
“我這不是回來了?您好好養病。家裡的事有我和哥哥呢。您放心,桑郎君說了,趙家敢告官,他一定幫咱們。”
“那就好。”季氏心頭一寬,眼皮又快合上了。
季英英沒有打擾她,看著母親睡熟,這才起身去了前院書房。
書房是季耀庭處理染坊和鋪子事務的地方。季英英沒等多久,季貴就來了。
“娘子,本來午後小人回來就想尋你。可季嬤嬤非攔著說您才歇下。就耽擱到了現在。”季貴嘆了口氣。
藥方上開了二十年的參。上了年份的參不好找。他跑遍了城中幾個大藥鋪都沒買到。其中一家正巧離高升客棧近,他順道就將季家備好的禮物給晟郎君送去。
“小人進去的時候,晟郎君正在整理行裝。晟郎君倒是客氣,還賞了小人一錠小元寶。說舉手之勞,請娘子不必掛在心上。桌上擱著只打開的錦盒。小人無意中瞅了眼,有嬰兒兒臂粗細,看年份至少是五十年以上的好參。小人不方便開口討買。只得買了些參片回來。可郎中卻道最好是備著整參,怕太太有急用。”
季英英蹭地站了起來:“季貴叔,母親的病要緊。你將柜上所有現銀都準備好。明兒一早,我就進城去求他賣給我。”
作者有話要說:
端午節快樂!咱們都一起過假吧!不好意思地說:只有一更誒!
★、第95章jiāo易
一個留著兩撇小鬍鬚的瘦個兒中年男子應的門。
季英英帶著綾兒進去的時候,阿晟正跪在案幾前撥算盤。木珠碰撞發出清脆的聲響,隨著他手指的撥動,極有韻律。
他略停了停,頭也沒抬地說道:“靳師爺,上茶。”
靳師爺請了季英英在下首圈椅坐了,親自端了茶來。
季英英端莊地坐著,難以克制心裡的好奇,眼神悄悄瞟了過去。在趙家見到晟郎君,她便認定了他是個遊俠兒。他自己也說過那天去趙家,是想趁大喜之日賓客眾多,混水摸魚。今天,她卻覺得自己想錯了。
他穿了件黑色的寬袍深衣。衣襟和袖口都繡著jīng致地萬字不斷頭紋飾。莊重大氣。黑色的衣料隨著他的動作擺動,表面像珠光流泄。只有錦,才有這種質感與光澤。她還沒聽說過今朝有酒今朝醉的遊俠兒穿價值不菲的錦衣。還有垂手站立在他身後的靳師爺。哪個遊俠兒還用師爺?可他不是遊俠兒,為何要穿著夜行衣潛入趙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