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氏攜了她的手,緩步進了前廳。
季英英扶著她落座,忍不住勸道:“母親尚未全愈,何苦要起身待客。jiāo於哥哥招待便是。”
“既請了晟郎君來,必是要見面道謝的。”季氏倚在鋪了錦墊的圈椅上,柔聲說道。
早起,飲過藥。又飲了一小碗參湯,季氏的jīng神瞧著比昨天又好了幾分。
季耀庭陪著阿晟進來的時候,因是逆著光,季氏只瞧著他一身低調奢華的黑色錦衣。等到晟郎君上前拱手行禮,抬起臉,季氏才看清。
清癯的臉形,輪廓分明。小麥色的肌膚。眼窩有點深,顯得雙眼異常有神。
季氏的目光在他身上打了個轉,笑著請他落座:“郎君大恩,妾身想著無論如何也要當面謝過。”
阿晟微笑道:“舉手之勞而己。”
季氏客氣地問道:“請問郎君是哪裡人?請郎君來赴宴,卻不知曉您的口味。唯恐怠慢了郎君。我家廚娘對南北菜餚都略懂一二。郎君莫要客氣,想吃什麼口味吩咐便是。”
阿晟斯斯文文地說道:“我走南闖北,不挑食的。客隨主便吧。”
季氏便吩咐季英英道:“去廚房看看席面備得如何了。”
季英英應了,起身行了禮,帶著綾兒出了房門。
支走女兒,季氏當著兒子說話更直白了:“大郎,我與晟郎君有話要說。”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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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章識破
季耀庭愣了愣,明白母親是故意遣開妹妹,想向晟郎君私下詢問那晚趙家的qíng形。他起身對阿晟拱了拱手道:“晟郎君稍坐。”他離開了正房,想著母親的意圖,gān脆去了廚房守著妹妹,不讓她聽到。
季氏一個眼神掃過,李吳兩位嬤嬤也帶著侍婢退了出去,謹慎地守在了門口。
今天沒有下雨,天空厚厚的雲層將太陽隔開。上午的天光較為明亮,廳里並不顯得yīn暗。淡淡的天光投在季氏臉上,未消褪的病容讓她有了幾分羸弱之感。
阿晟自如的坐著,鎮定地望著季氏:“季太太想問什麼?”
季氏平靜地望著他道:“你算計季家,是想要秘方嗎?”
阿晟沒有露出半點驚懼之色,唇邊仍噙得淺淺的笑容:“季太太何出此言?”
季氏嗅到了一絲熟悉的感覺。她眼裡浮起一層欷歔。縱然是桑十四郎那種官宦人家出身的子弟,也豢養不出這種上位者自幼養成的優雅與深入骨髓的驕傲。原以為算計著季家的只有趙氏。如今看來,商賈出身的趙家,是萬萬使不動這位晟郎君的。
季氏謂嘆道:“染坊失火,趙家bī債。我一時氣怒攻心,血氣逆行病倒。郎中方子裡用了參。家僕尋遍了益州城,也沒買到二十年以上的人參。您手中正巧就有那麼一支,又正巧讓送謝禮的家僕瞧見。晟郎君,你在趙家救了小女返家。又賤賣百年老參給小女。不斷示恩於季家。妾身不相信是巧合。”
阿晟有點吃驚季氏的敏銳。想到她的出身,又釋然了。既然被季氏識破,又直接了當提到了秘方,他還要不要遵守和季英英的約定呢?想起季英英活潑生動的笑臉,他有點不忍心了。只猶豫了彈指工夫,他就拿定了主意。
“季家秘方傳子不傳女,季太太寡居多年,帶大一雙兒女。想必是寧死也不肯jiāo出秘方的。”
季氏一點就透:“你斷不會白白低價賣人參給我女兒。她應允了你什麼?”
阿晟從懷裡拿出契紙放在了桌上:“一年為期,季二娘以身作保,賒銀兩千貫。季太太,這個條件很寬厚。”
季氏用力抓住圈椅的扶手,qiáng行鎮定下來:“你不要秘方,要我的女兒?”
阿晟將契紙疊好,小心收進了懷裡:“那得看一年後季家能否還清欠債。我不會像趙家吃相那樣難看,捏著未到期的欠條張牙舞爪。只有季二娘心甘qíng願,才好替我效力。”
“不對。”季氏喃喃說道,她眼裡冒出了銳利的光,狠狠地盯著他,“你不會給季家一年時間。你做了什麼?你還對季家做了什麼?”
阿晟微笑著望著外面的天色,輕聲說道:“你馬上就知道了。”
季氏的心咚咚跳如擂鼓,眼前仿佛有一道紗,讓她模糊的看到了真相,又不確定自己看到了什麼。女兒的才藝已然是掩飾不住。才讓這個舉止高貴優雅的神秘男子寧肯棄秘方而索她。不,他定不會這樣簡單放過季家。季氏脫口說道:“秘方和我女兒,你都要!”
“那是自然。”阿晟呵呵笑了起來。雪白的牙齒與麥色的肌膚相襯,他的笑容像雨霽後的藍天,gān淨慡朗。卻激得季氏雙臂泛起了一層jī皮疙瘩。
“我賣染坊賣宅子,也絕不讓你如願!”季氏qiáng忍著陣陣暈眩感,一字一句地說道。
阿晟轉過頭看著她,眼裡透出憐憫之色來。
陣陣喧譁聲從外頭傳了過來。吳嬤嬤聽了侍婢稟告,臉色大變,轉身邁進了門檻:“太太,來了一群衙役,凶神惡煞地打了攔門的季富,直接闖進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