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這句話就夠了。朱二郎慡朗地說道:“上車吧。”
他上了馬,扭頭對季耀庭說道:“大郎放心,我一定平安送二娘返家。”
望著兩人漸行漸遠,季耀庭又搖了搖頭,朱二郎有時候是傻了點。如今看來,妹妹如果能嫁給他,卻是福氣。
地方小,稍有風chuī糙動都難以瞞過人。更何況是有心人。
朱二郎剛護著季家的騾車離開三道堰。趙平就將消息稟給了趙修緣。
“朱二郎陪著季英英去了青城?”趙修緣笑了,就朱二郎獨自一人還想護著季英英?楊大老爺過世,楊靜淵要守孝三年。兩人的婚事要拖到三年之後。他有大把的時間破壞掉這門親事。他收斂了笑容,喃喃說道:“楊家說楊三郎病倒,去了青城養病。季英英,你馬上就跟了去。你與我數年感qíng,不到一年,就變得對楊三郎qíng真意重。你讓我不想恨你都難。”
★、第165章天師dòng
騾車走的慢,季英英與朱二郎一早出發,下午才到青城山鎮。依著朱二郎的意思,是在鎮上住一晚,第二天上山。季英英擔憂楊靜淵,看了時辰後道:“咱們現在上山,天黑時能走到天師dòng。在道觀中借宿,打聽華清道長的住處。”
青城前山並不高,從山腳到山頂,腳程快的往返只需要兩個時辰。天師dòng建在半山腰,東漢時天師張道陵曾於此修煉講道,故被人稱為天師dòng。
進了山門,全是道士們用青石砌出來的山道,騾馬不能行。朱二郎倒是不在意,他只擔心季英英和綾兒能否走上去。
“有滑竿啊?笨死了。”
一語驚醒了朱二郎,他拍了一記腦袋懊惱地說道:“二娘,在你面前我腦子總是不好使。”
在竹林寺認識楊靜淵時,他還能聰明地想出辦法捉弄自己。後來,總會看到傻呼呼的樣子。是因為太在意,所以腦子才會不好使。
從前這樣的朱二郎會讓季英英討厭。經歷過這麼多事後,她反而能理解朱二郎的笨了。她柔聲說道:“朱二哥,你一點也不笨。大男人嘛,不如小娘子心細很正常。”
她這是在夸自己?朱二郎懵了。從小到大,他在季英英面前就沒得瑟過。這是頭一回聽她夸自己。雖然她最多當他是一起長大的朋友,朱二郎仍然高興得不行,一溜煙往前跑去:“季富叔,你趕了車慢慢來。我先到山門去喊兩抬滑竿。”
季英英心qíng也跟著好轉:“季富叔,咱們走吧。”
蜀中山間不能騎馬的路段,因轎子沉重,費力氣。山民就發明了滑竿一物。兩根楠竹中間綁上竹製的軟兜,輕便安全。走熟山道的腳夫抬著滑竿能健步如飛。
天師dòng就在半山腰。朱二郎不好意思坐滑竿,讓季英英和綾兒坐了。留了季富在鎮上等回信,一行人便上了山。
青城四季蒼綠。進山不過申時末牌,山裡的天色已經暗沉起來,山間的樹染上了一層更深的綠。行到一片松林間,只聽到腳夫的喘氣聲與腳步聲,更顯幽靜。突然林間傳來一聲長長的夜梟鳴叫。晚風chuī得松濤如làng,季英英只覺得磣得慌。
“朱二哥,過不了多久就是二月二了。你肯定也不得閒了吧?”
知道她是無話找話,晚上走山道心裡害怕。朱二郎就笑了起來:“是啊,我得幫家裡gān活。家裡的染缸全部要洗gān淨涼gān。chūn蠶出來前,要染布。我哥是長子,將來繼承染坊。我將來不想開染坊,想開家酒館。我朋友多,生意准好。”
嘮嘮叨叨過了松林,前面的山道沿著溪澗上行,朱二郎無法和季英英並排,走到了她身後,綾兒之前。
過溪澗的路是用幾根砍倒的樹並排搭成了一座橋。橋的對面有座涼亭,依稀能看到裡面坐著幾個人。
等抬著季英英的滑竿過了橋,亭中幾人就走到了橋邊,有說有笑地下山。朱二郎避讓著他們,沖前面喊道:“等一等。等我們過去再走。”
季英英聽到聲音回頭,卻發現抬著自己的腳夫健步如飛,絲毫沒有停下的意思。她想站起來,滑竿一顛,她又躺到了軟兜里。等她再回頭,滑竿過了涼亭,轉過了山岩,完全看不到朱二郎與綾兒了。她放聲大喊:“救命啊!”
身後的腳夫森森說道:“再喊,就把你扔山澗里去!”
季英英嚇得哆嗦了下,閉住了嘴。
她趴著竹竿回頭看向那名腳夫,小聲地哀求道:“我身上沒錢。”她說著,悄悄從頭上拔了一根花鈿藏在了手心。
那名腳夫頭上戴著糙帽,看不清面目,嘿嘿笑道:“有人出了大筆銀錢讓我們兄弟送你去。我們也是拿錢辦事,你不喊叫,我們也不會傷你。”
青城山因道佛並存,庇護一方,一向太平。前山又不是很險峻,並沒有山賊出沒。是誰花錢雇他們擄走自己?有誰知道自己今天要來青城?季英英心裡浮起了趙修緣和晟豐澤兩個名字,心沉了下去。
兩個腳夫一氣離了那段最窄的山道,拐進了一條羊腸小路。季英英手一松,掌心的花鈿掉在了路上。
拐過一座山石,眼前出現了一座茅糙亭子。亭外停著一乘竹簾小轎並兩個家僕。亭中站著一名青衫男子。腳夫停了下來,對里說道:“郎君,你要的人我們兄弟倆帶來了。”
趙修緣轉過身,扔出了一包銀子。
腳夫接了銀子,掂了掂,對季英英說道:“小娘子,他就是接你的人。”
果然是趙修緣。季英英看著旁邊停著的竹簾小轎,上次被困在趙家的qíng形如噩夢般浮上了心頭。這次,趙修緣有備而來,她還有逃脫的危險嗎?她只盼著能多拖一點時間,讓朱二郎帶著人找了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