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來青城尋你,帶了二十兩私房。家裡還有五十兩……”
楊靜淵按住了她的嘴:“舒先生是父親的故jiāo好友,不會虧待我。當兵有吃有喝還有俸祿。不用擔心我。你給我做的那些衣裳正好用得上。”
他看著她眼角沁出的淚,曲指拭去:“你不會怪我將父親分給我的產業都還給了楊家吧?”
季英英搖了搖頭。她忍不住問他:“究竟……是和柳姨娘有關嗎?”
楊大老爺過世,可以說是年紀大了。但當天晚上柳姨娘自盡殉夫。別人以為她對大老爺qíng深,不會懷疑。楊靜淵分文不取離開楊家。季英英就懷疑柳姨娘的死另有蹊蹺。
“姨娘是自盡的。我母親養了我十八年。父親一死,她容不下姨娘,也容不下我了。英英,我再也不回楊家。我不再是從前楊家的三郎君了。將來,我們會有自己的家。”
季英英點了點頭。
“娘子!飯好了。”屋前傳來綾兒的聲音。
楊靜淵牽著她的手回去。
“不是來洗手的嗎?我還沒洗手呢。”季英英故意大聲嘀咕。
楊靜淵低下頭笑道:“口是心非。明明拉著我來這裡避開綾兒想輕薄我。”
誰輕薄誰呀?想著他還在孝期,親自己之前還向楊大老爺嘮嘮叨叨的告罪,季英英翹了翹嘴,忍了。
綾兒成心給兩人留空間,把飯菜擺上石桌後,端了自己那份進廂房去了。
楊靜淵剝開烤得焦huáng的蕉葉,白生生的蛙ròu冒出一股熱氣。他挾起一隻抖落佐料,放在了季英英碗裡:“吃吧。”
ròu質鮮嫩,入口即化。季英英讚不絕口。她看到楊靜淵只挾筍片,不吃蛙ròu也不吃炒的jī蛋,突然就明白過來。他守孝戒葷腥。可是昨天晚上他明明把她煮的一大缽菜湯飯吃得gāngān淨淨。臘ròu荷包蛋全吃了。
楊靜淵又解開了一隻蕉葉包,折了肥美的蛙腿放進了她碗裡:“我想吃一碗家人做的飯。我爹和姨娘都不會怪我的。”
眼淚啪嗒摔進了碗裡。楊家究竟發生了什麼事,bī得他離家出走?
“又把你惹哭了。我怎麼從不知道你還是個愛哭鬼?”楊靜淵笑了起來。
季英英抹了眼淚,舉起蛙腿道:“誰說我愛哭了?我以後要多吃ròu,把你那份也幫你吃了。”
楊靜淵哈哈大笑:“好吧,吃雙份。養肥了……嗯哼。”
“養肥了怎樣?”季英英又瞪他。
楊靜淵笑而不語。季英英的臉噌地就紅了。
如果離別前多一點笑容。是不是會多一點甜蜜,少一點憂傷?
★、第170章忙碌的染房
“紫兒,把陶缸搬過來!娘子要接染料。”湘兒快步跑過去,大聲喊著。
紫兒扭腰轉身,用力拍打著才掛上曬竿的布,不滿地說道:“侍侯小娘子,就以為自己也是主子了?從前不一樣是三棍子打不出一個屁來的浣絲婢。”
明明看到就紫兒閒著,她卻裝著聽不見。湘兒咬著嘴唇,想起綾兒能gān,常得娘子誇獎。她也想幫娘子做事。她鼓足了勇氣走到了紫兒面前:“紫兒,我和你一起把陶缸搬過去。”
紫兒白了她一眼,用力抻著布:“沒見我正忙著?”
二月二龍抬頭之後,三道堰所有的染坊絲坊織坊都忙碌起來。今年浣花染坊染的綠色布供不應求。本以為是件好事。沒想到節度使府來了個總管,說節度使有令,讓季家染一千匹綠布充作貢品。給的價比成本還低一成。明明是虧本的生意,又不敢不染。因充作了貢品,前來的訂貨的客人番了倍。除了季氏沒來染坊勞作。張四娘都忙碌著點貨入庫。染坊忙得團團轉。湘兒找了一圈,只看到紫兒已經涼曬好了布匹,是最輕閒的人了。
湘兒從前就說不過紫兒,陶缸又沉又重。她又小心地求紫兒:“紫兒姐姐,你搭把手就好。”
搭把手?紫兒轉過了身。
湘兒將推車傾倒,小心地扶著陶缸,想將它滾上車子。只要紫兒幫忙扶一把就好了。
紫兒漫不經心地扶著,看著湘兒用力往車上滾動著陶缸。她突然鬆了手。陶缸退了回來。湘兒哎呀叫了聲,力氣不濟,沒攔住。陶缸滾落下來,撞在台階上碎了。
“你,你怎麼能鬆手?”湘兒急得眼圈都紅了。
“什麼叫我鬆手?明明是你鬆了手。”紫兒鄙夷地指著湘兒罵道,“你還想誣陷我?”說著捋起袖子一耳光扇了過去。
隨著一聲脆響,她心裡淤積的嫉恨奔泄而出,痛快得不得了:“別以為跟著娘子就威風了?還不是和從前一樣蠢笨!”
“住口!”季英英站在遠處等著人送陶缸來,看得清清楚楚。她大步走過來,看了眼捂著臉哭的湘兒道,“哭什麼哭?你是來侍侯我的。這活本來該紫兒做。被人欺負了就知道哭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