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二老爺哆嗦了下,惡狠狠地說道:“好,今年斗錦,如果楊家贏不了錦王。就證明大郎沒這能力當家主!”
只要楊靜山當不了家主。楊石氏年邁,又是個婦人。二郎沒有能力,嫡孫年幼。自然要由他們這些伯父襄助。
★、第172章拜貼
出了白鷺堂,兩人的腳步放得緩慢。
白鷺堂位於中軸線上,道路極闊能跑馬車。路旁種著兩排整齊高大的桑樹。chūn來發新枝,嫩桑葉聚成一片蓬蓬新綠,格外喜人。
楊二老爺用看qíng人的目光望著水桶般粗狀的桑樹,眼神一片熾熱:“老三,你甘心就此搬出北街祖屋嗎?”
“我打小就住在這兒。娶妻生子,四十三年了。這些桑是曾祖父在世時種下的,一百多年了。我那懷瑜堂書房前有我分家時種下的桑。搬走?騰挪給二郎?我死也要死在懷瑜堂。”楊三老爺眼裡透出yīn狠之色。
“北街祖屋中路的白鷺堂世世代代被嫡長占著還不夠。二房三房就不是長房嫡出麼?要搬讓他們的嫡次子嫡三子搬出去!我的明尚堂還想傳給子子孫孫。”楊二老爺不滿地說道。
楊三老爺猶豫了會兒道:“三哥,你當家主,真能修了這條家規?”
“家規?”楊二老爺冷笑,“有白紙黑字寫明的家規?我聽說是祖父那輩爭家主爭和太厲害。傳到父親手裡時,為了避免我們兄弟倆和大哥爭。這才定下大哥一死,讓我們兄弟搬離北街祖屋的事。三弟,你和大郎歲數最相近,正值年富力qiáng,你就沒學會織錦辨錦?你甘心將來仰侄子的鼻息過日子?二哥不甘心哪。”
他拍了拍楊三老爺的肩說道:“放心吧。你我兄弟從小一起長大,感qíng最親。二哥不會薄待你。”
楊二老爺說著望向南方,悠然說道:“我相信晟王爺。他答應我的事,都辦成功了。他說只有我做家主才能保全楊家,我相信他。”
楊三老爺狠下心道:“二哥,我就問你一句。那酒中是否有毒?”
“毒?你難道沒有喝嗎?我喝了,你喝了,晟王爺,司空大人,連我家四郎都飲了一杯……那酒里沒有毒。只有yù望和貪婪。”楊二老爺自嘲道,“這世上真有返老還童的事喝幾杯酒就行了,棺材鋪早關門了。”
是大哥貪心,也不想想自己多大歲數了。那晚的酒飲下,的確助興。但是人總要學會自己克制。貪圖柳姨娘的美色怨得了誰?
屋裡瀰漫著濃濃的藥味。楊靜山身上搭著一條薄被,臉色蒼白中透著青,氣息弱得如同瀕死之人。
楊石氏驅離了眾人,獨自陪著兒子。楊靜山虛弱地睜開眼睛,手被母親握住,他輕輕勾了勾手指。
“大郎。”楊石氏察覺到,眼淚撲撲地掉了下來,“你別動,醒了就好。顧老先生說了,靜養著,你就會好起來。”
“錦……”楊靜山像吐氣一般吐出了這個字。
“娘知道,是有人動了手腳。”楊石氏不想他勞心,幫他把話說了出來,“劉大人心太貪。楊家只能說集所有織工辛苦了幾個月,才織成那四百防水錦。楊家的暗庫里還有去年織的三千匹存貨。節度使要錦,咱給得起。宣稱是一場誤會,這事就揭過去了。”
楊靜山輕扯了扯嘴角,放下了一件心事。
“這麼些年,二伯父想搶家主的心思就沒有停過。可那酒所有人都喝了,你爹自己要飲,怪得了誰?那名管庫房的管事在你出事時就跑了。你舅舅已經發下了海捕文書。抓到人又能怎樣?他醉了酒,被人盜了鑰匙換了貨,連對方是誰都不知道。你二伯呀,做事滴水不漏的。縱然知道他的心思,卻抓不住他的把柄。澄玉還小。你二伯父心太狠。咱們只能再忍。忍三年,澄玉十六歲,能理事了,咱們就不再忍了。”
楊石氏心力jiāo卒,抹了淚道:“十月又要斗錦。你二伯父放言說,今年楊家奪不回錦王,就要換了你的家主。二郎撐不起。孫兒們太小。娘真是一點辦法都沒有。”
聽到這裡,楊靜山身體動了動,眼前一黑差點暈過去。他緩了口氣,用手指在母親掌心一筆一划地寫著。
“帕?絹帕?”楊石氏喃喃念著這兩個字。
楊靜山繼續寫下書房二字。
楊石氏懂了:“書房裡的絹帕?”她驀然反應過來,“季二娘?!”
楊靜山眨了眨眼睛。
“娘曉得了。”楊石氏站了起來,“你安心休養,不用cao心了。”
她怎麼忘了季英英呢?去年,是季英英配出的色彩,讓趙家織出了臨江仙。聽說城裡今chūn最流行的一款綠色細葛布就是浣花染坊染出來的。如果季家能專門為楊家染出與眾不同的絲線,楊家的錦就能高人一籌。
一千匹綠色細葛布被油布包裹得嚴嚴實實裝上了板車。一大早,季耀庭就和雇來的車隊出發,去節度使府送貨。
想起楊靜山的遭遇。季家三個女人擔憂不己,一直將季耀庭送到了大門外。
“放心吧,每一匹布我都親自檢查過了。還多備了十匹。”季耀庭上了騾車,跟隨著車隊出發了。
季氏嘆了口氣道:“劉節度使這樣索要無度,行事狠辣。來益州才多長時間啊,益州府的染戶錦戶都怕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