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你做什麼?那是我家奶奶的馬車!”守在馬車旁的趙家婢伸開雙臂攔住了她。
臨死之前,瘋狂一下也能理解。季英英想砸自己的馬車就讓她砸好了。牛五娘笑了笑,沒有出聲。
季英英笑道:“這輛馬車從現在起,歸我們了。你家奶奶麼?趙家不止這一輛馬車,要麼去擠一擠。要麼,坐我們的牛車去!”
“你說什麼?”趙家婢從來沒見過這麼臉皮厚的女人。今晚進了南詔兵的營帳,她還有臉活到天明,坐馬車隨行去南詔?
季英英打了個呵欠,聲音在安靜的河灘上異常清晰:“那位軍爺,麻煩你給趙營頭解釋下你家將軍的命令。我困了,要睡覺!”
chūn蘭和湘兒心裡有了底氣,上前用力將那個趙家婢推開。小丫頭機靈地掀起了車簾:“娘子,上車吧!”
幾人上了馬車,季英英掀起了窗簾:“趙營頭,明早記得把早飯給我送來!”
眼睜睜看著季英英上了自己的馬車,牛五娘有點懵了。她叫自己什麼?趙營頭?營頭?她以為自己是州府女牢頭那種賤役之身?還讓自己給她送早飯?牛五娘終於忍不住了,怒道:“把那個賤人拖下來!”
趙家婢有百來人,一路上唯牛五娘馬首上瞻,聽到命令都站了起來,挽了袖子朝馬車圍過去。
“gān什麼gān什麼?!都退回去!”南詔兵拔出了腰刀,大喝道。
這群女人之間的對話他們聽得清清楚楚。抄著手看完了戲,這才站了出來。
牛五娘指著馬車道:“不是逃跑的人被抓回來都要被你們……”
“我們將軍說了,會善待每一個肯為南詔出力的人。你們在大唐是染工絲工織娘。到了南詔,一樣可以憑手藝吃飯。我們國主會視你們為子民!趙營頭,服侍好楊季氏!”南詔兵打斷了她的話。
剛才發生的事qíng都被南詔兵看在眼中。牛五娘再向著南詔,這種巴不得讓同族女子被士兵糟蹋的心思,仍令人心生鄙夷。
看在牛五娘持有白王殿下的獅首金牌,南詔兵從前還尊她一聲趙二奶奶。此時毫不客氣地叫她趙營頭。聽說趙二奶奶幼時出天花毀了容貌,南詔兵譏諷地想,醜人多做怪,大概就是個意思吧。
★、第236章故意
“我?讓我去服待她?”牛五娘指著自己反問了一句。
都是我們擄來的奴隸,你以為你還是織錦大戶家的少奶奶?南詔兵惡狠狠地瞪了她一眼道:“她是季家秘方的傳人。服侍不周到,讓楊季氏不滿,不肯為南詔染上等絲布。上頭怪罪下來,想怎麼死都由不得你!”
呆愣地看著南詔兵離開,牛五娘驀然回首。季英英正趴在馬車窗口沖自己笑。洗gān淨的臉明媚動人,帶著一絲詭計得逞的得意。她攥緊了雙拳,指甲狠狠掐著掌心。季英英是故意的。故意讓自己誤會她要被送去給南詔兵糟蹋。故意讓全營的人都看自己笑話。
一個染坊家的小娘子,她怎麼敢?!
“呵!”不知道是哪個小娘子實在沒忍住,噗嗤笑出了聲。儘管迅速用捂住了嘴,夜晚安靜的河灘上,這聲音顯得刺耳無比。
掌心的刺痛讓牛五娘平靜下來。
她掃了一眼河灘上的女人們,昂首挺胸竟然走向了馬車。
“弟妹,算了吧。”趙大奶奶小聲地叫住了她。從前在趙家沒有多少jiāo集,南行後,牛五娘成了營頭,將三百多人管得服服貼貼,趙家幾位主子多少都服氣了。畢竟是都督府上的娘子,有手腕有魄力。靠著她,這一路上,趙家幾位主子都沒吃多少苦頭。如果牛五娘硬要和季二娘作對,南詔人換了營頭。趙家人的日子恐怕會不好過。
牛五娘偏過頭,冷笑道:“放心吧,自討苦頭的事,我牛五娘不會做。”
她大步走到了馬車前,抬頭望向季英英:“總有一天你會求著我的。”
季英英把臉放在疊在窗邊的胳膊上,笑咪咪地說道:“牛五娘,你不是自詡聰慧,喜歡背底里害人嗎?主動送上門來自討沒趣。不像你的風格呀。”
“我不是來自討沒趣。我是來和你做筆jiāo易。送早飯端洗臉水這種事我會找人做……”
季英英卟地笑了起來:“這輩子沒受過這種折rǔ是吧?對旁人或許還能忍了,偏偏不能在我季英英面前作低伏小。”
牛五娘的身軀輕輕顫抖了起來:“非要你死我活麼?”
這叫什麼話?!如果不是自己自報家門,下場還不曉得是什麼樣。明明一路上備受牛五娘欺負,怎麼到她嘴裡,還變成自己糾纏不休了?季英英氣笑了,抬手將窗簾放下,冷冷說道:“明天早晨,別忘了親自給我端洗臉水送早飯來!”
牛五娘笑了:“季英英,我本想和你做個jiāo易。你咄咄bī人,就別怪我了。大丈夫能屈能伸,你越是這樣,我越不怕。”
馬車上,季英英和三個婢女相對無言。這世上怎麼會有牛五娘這種人呢?自己殺人放火是平常,受了委屈就是別人害她。
聽到腳步聲遠去,季英英躺了下來:“都睡吧,和瘋子沒什麼好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