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間,季英英想起了和楊靜山研織浣花錦的qíng景。她不願意讓南詔織成浣花錦,搖頭道:“浣花錦看上去沒有臨江仙美。今年沒有舉辦斗錦賽,妾身不能肯定能奪得錦王。”
趙修緣急了:“國主,浣花錦一定有其獨到之處!她還會季家秘制染絲技藝。季家的蜀紅絲名揚整個益州府。殺了她,損失的是南詔錦業!國主擄大批匠工南下,不外是為了振興南詔錦業。如此人才,豈能被清平大人遷怒殺之?兩軍對陣,各有死傷。楊靜淵殺了清平大人的兒子,怎能找一個婦人報仇?”
慷慨陳詞,讓殿中之人對趙修緣刮目相看。感覺到眾人的矚目,趙修緣臉上泛起激動的暈紅:“國主,對我們這些織錦戶來說,織錦就是一切。在大唐我等能織錦,在南詔,我等仍然能織錦。在下願意獻出趙家錦的織法,助南詔錦業更上層樓!”
“好!只要你們都能像趙郎君一樣,為南詔錦業出力。孤不會虧待大家!孤封趙郎君為織造局副使。協同正使大人打理錦業。”國主正需要一個肯站出來的唐人,當場就給趙修緣封了官。
察覺到國主的目光,杜彥早有準備。他伏地拜道:“微臣不知此女尚有這樣的本事。為了南詔錦業,只要她能傳授染色織錦技藝,微臣願放棄私仇。”
晟豐佑感動莫名,親下寶座將杜彥扶了起來:“清平官不愧是孤的肱骨大臣!孤賜清平官良田千畝,奴兩千!季二娘就jiāo給織造局。”他望著季英英道,“清平官放過你,是因為你的無雙技藝。你若不肯替我南詔出力。孤就把你jiāo給清平官,憑他處置!”
輕易贏得了國主的歡心與信任。這才是杜彥當殿提出殺季英英為子報仇的目的。只可惜被趙修緣攪了局,自己沒有跳進他的坑。晟豐澤笑著舉杯:“清平大人的胸襟讓澤敬仰!澤敬大人一杯!”
南詔要的是織錦。不會傷害自己的xing命。還奉為上賓。赴宴的織錦戶們懸了半天的心終於落到了實處。
歌舞聲起,夜宴賓客盡歡。
趙修緣封了官職,當即就有南詔織造局的官員敬酒道賀。燈火輝煌的殿堂,和氣謙虛的南詔官員。讓他感動莫名。趙家在大唐不過一介商賈。何時受過大唐官員們的青眼禮待。故土算什麼?從此,他的家就在南詔!趙修緣紅了眼睛,酒到杯gān,身體與靈魂都飄了起來。
他沒有看到殿中有南詔官員譏諷的眼神,也沒有注意到尚有骨氣的唐人鄙夷的目光。他只知道他入了仕,成了南詔的官員。他還要季英英!功成名就,他絕不要再忍耐牛五娘為妻!
“英英!”趙修緣醉著叫了她一聲,踉蹌著在殿中找尋著她。
南詔人行宴,沒有大唐講究禮儀。王后已經退離。國主拉著杜彥坐到了地上,君臣抱著酒罈子灌。南詔的官員也是一樣,殿堂嘈雜得像酒肆。
季英英早退到了壁角,儘量讓自己融進燈光照she不到的yīn暗處。
一幅裙角出現在她眼中。她沒有抬頭,淡淡說道:“牛五娘,你沒聽到趙修緣把我chuī得天下無雙?別來惹我。”
牛五娘沒理她,在她身邊坐了下來:“我不是來找你的。我是等白王殿下。”
季英英轉過頭:“趙修緣如願以償得了官職。你等晟豐澤許你好處麼?”
“對啊。我勸說父親默許晟豐澤行事。他答應我的事還沒有辦呢。”牛五娘輕聲說道。
季英英站起了身。
“你就不好奇?我是看出來了。杜清平官和白王殿下不對付呢。拿你做筏子。偏偏被趙修緣攪和了。”
季英英低頭看了她一眼,又坐了下來:“我好奇呀。我很想知道晟豐澤對你的承諾是否真能兌現。我就不明白了,你這麼聰明,怎麼會相信他?”
“誰說我的承諾不能兌現?”晟豐澤走到了兩人面前。
季英英下意識地朝他身後望去。與國主暢飲的杜彥投來了意味深長的目光。她垂下了眼睫,譏笑道:“你倆有什麼jiāo易慢慢談。失陪。”
晟豐澤拉住了她:“牛五娘,宴後我會囑人帶你去一個地方。你要的楊家人全部在那兒。趙修緣運氣比較好,被國主封了官職。我只能答應你,將來有機會,把他jiāo給你。你我的jiāo易可算達成了?”
牛五娘眼睛一亮,指著季英英道:“她也是楊家人吧?”
晟豐澤彎下腰一把抄抱起季英英:“她是我的人。”
“晟豐澤!以你的身份地位,你焉能反悔?”牛五娘怒道。
晟豐澤嘆了口氣道:“牛五娘,你是不願意相信,還是不肯相信。本王只是在利用你?賜你一面金牌,算是本王對你的補償。本王不喜歡利用女人。”他說完抱著季英英往殿外走去。
季英英猛地扭過臉,看到杜彥笑著朝自己點了點頭。她沒有掙扎,任憑晟豐澤將自己抱出了宮殿。
★、第246章錯愕
嘈雜喧囂被扔在了身後的殿堂中。晚風很涼,chuī得季英英頭腦更加清醒。她抬起臉,看到晟豐澤和夜空星辰一樣明亮的眼睛。
“想問我為什麼這樣做是嗎?”晟豐澤腳步未停,抱著她走下了台階,“我突然想明白了。杜彥的腸子九曲十八回,不外是想試探我罷了。南詔的白王殿下百般維護一個唐女,自甘下賤。這一仗在軍中贏來的威望會被這件事沖淡。以杜彥的老謀深算,應該不止算計我這一點。與其防著他,不如讓他如願以償。這樣,我才能知道他下一步想要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