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二選科的時候,一向是物理尖子生的他選了生化。喬爸爸很高興兒子繼承了家業,她也跟著點頭。
她說,她最怕動手術開刀。
醫學院選志向的時候,明明對心理學很有天分的他選了外科,可是這個時候她卻不在了,他相信,總有一天,她得躺好任他宰割。
在這條道路上,葉輕舟一面害怕喬洛,卻又一面依賴她。
葉輕舟並不是一個會獨自堅qiáng的人,對她來說,只有在有依靠的時候才可以堅qiáng,她的一切喬洛都了如指掌,再沒有任何一個人比他更了解她,比他更值得她依靠。
喬洛一直有這樣的自信。
可是他的自信卻被七年的時光而打破,在這七年裡,她所經歷的,他無力改變,她所失去的,他無力挽回,他能給的,只有接下來的每一個七年,讓她安心,讓她依靠。
去外地上大學以後,他自信的認為,葉輕舟是離不開他的,也是不敢違背他的話,可是這一次,他的自信成了自負,因為葉輕舟跑出了喬家,可是他依舊固執的認為,葉輕舟的離開只是解除了他們之間的兄妹關係,所以他自信滿滿的等待著大學後第一個假期。
可是葉輕舟走了,她沒告訴他她去了哪裡,也不讓別人告訴他,喬洛問不到答案,他雖然想去找她,卻有負氣不想去,也許就像她說的那樣,欺負她就能讓他不去想那些難過的事,那麼去別的地方打發時間是不是就可以不去想她了呢?
於是喬洛跑去了外婆家度假,外婆在他媽過世以後就離開了喬家,回到了S市旁邊小城鎮的老家裡養老。喬洛游dàng了很多日子,卻沒能不去想葉輕舟。暑假將近尾聲,他也只能怏怏的準備回家。
臨走的那天早上,他卻意外的很早起了chuáng,出了自己的房間,就聽見她媽媽的房間裡傳來低低的說話聲,老家裡依舊保留著他媽媽未出嫁時住的房間,那裡放著她的遺像,外公去世以後,外婆一個人住在這裡,留著她所有的東西,時常打掃房間,反倒覺得日子很充實。
喬洛半醒半迷糊的走了過去,聽見了說的話。
“……小萍啊,小洛今年來看我了,這小子,個子又高了……”
喬洛知道,外婆怕自己傷心,他在的日子裡一直儘量不去提他媽媽,今天他要走了,她還是忍不住進了這房間。
“你說你當時怎麼那麼傻呢?要是你還在,看著小洛長大,多好啊……他長得和你真像,都說兒子像媽,一點都不假。你走的太早了,現在一晃都十多年了,喬林也娶了別的女人,不過小洛也需要找個媽媽不是?哎……當初你是要不是出事多好,你們一家三口……還能帶上我這個老太婆,喬林說我一個人在這裡不放心,總說要接我去和他們一起住,可是我人是老了,也是不能糊塗啊,我和他們一起,這算個什麼事啊,我啊,就覺得孫子來看看我,我就滿意了……”
喬洛覺得鼻子有點發酸,喉嚨也有些堵,轉身想走,卻被接下來的話牽住了腳步。
“要不是喬林的錯,你怎麼會這麼早就走了呢……不過現在好了,喬家的醫院越來越大了,將來小洛繼承了家裡的醫院,就更好了。你這個做媽的,也算是為兒子留下了大好的前途……”
喬洛猛地推開門,滿眼的吃驚,“我爸的錯?什麼錯?”
坐在chuáng上滿頭白髮的老人被這突如其來的聲音嚇了一跳,手中的放著女兒相片的相框一下摔落在地,發出清脆的聲音,“小洛……”
PART46
在喬洛十九歲那年的時候,失去了葉輕舟卻意外得到了一個意想不到的秘密。原來十二年前他媽媽的突然離世並非是他所知道的那樣,不是因為他媽媽本身病qíng的異常和身體原因使得術後病qíng惡化,而是因為手術中醫護人員的主觀過失導致了手術的失敗,所以在手術後病qíng就急速惡化。
而主刀的醫生正是喬洛的父親。
在那時喬家的診所才初見規模,有了一定的聲望,如果這個時候弄出醫療事故的負面消息,那對診所無疑就是致命的一擊。於是這個秘密除了家中至親的人,是沒人知道的,包括喬洛在內。
自己母親死於自己父親的過失,喬洛實在無法接受這樣的事實,而讓他更不能接受的是,他的父親背負著在他看來無法被原諒的罪責時,還能再娶別的女人。
他得到的一切,豐厚的家產,院長的光環,一切一切都是建立在他母親的死亡之上,他怎麼能心安理得的享受?!
外婆低啜道,“現在說這些……都是舊事了,這些也都是你媽媽自願的……”
喬洛無法原諒父親,就像他再也無法接受葉媽媽一樣,這個女人取代了他的母親,將母親犧牲自己所換的來幸福局面占據了,成了風光無限院長夫人,在那些公開的場合里談笑風生,又有誰會想起他的母親呢?
喬洛憤然的離開了外婆家,回到大學裡,長達七年的本碩連讀,他未曾回家一次,他不想去聽父親的辯解,也不願意再回到那個連葉輕舟也不在了的家裡。
只有他們,才彼此明白。
父母的糾葛,傷害的永遠是孩子,他們的傷痛用新的感qíng來彌補,可是子女的傷痛卻永遠沒有重新來過的機會。
七年的歲月里,他用忙碌來充實自己,不知道如何去面對葉輕舟,只要想到她,就會想到她和她母親的闖入,想到他原本的家,就像是一張他掙不開的網,抵死糾纏。
七年後,看多了那些生離死別,似乎年少的憤怒也漸漸可以平靜,不是遺忘,只是覺得必須接受。喬洛第一次回了家,與父親徹底談了這件事。
不再是少年時憤怒的咆哮,而是理智的去面對過去,父親只是遞給她一本筆記本,紅色的錦面暗淡無光,紙張微微泛huáng,喬洛粗略的將本子翻了一遍,每一頁的紙張都微皺著,似乎濕了又gā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