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一路舉下來,甘願竟然成了當晚的拍下最多藏品的慈善家,被拉上台又是表彰又是獻花,弄得她面紅耳赤,話都說不全了。
台下的人紛紛議論著顧家到底家大業大,這位“顧家千金”出手可真闊綽,聽見八卦的林蓁和路雅南笑歪了,再想想顧二爺在家一條條收銀行消費記錄信息時的模樣,就更樂了。
甘願拿著花紅著臉跺腳,“回頭雙城可得罵死我了!”
“哎喲,這還沒結婚呢,就知道替他省錢啦。”林蓁揶揄道,“回頭堵門的時候啊,我和路雅南也不玩那套要紅包的把戲,紅票票數得手累,支票兌得麻煩,咱們啊,就弄個POS機來,要多少刷多少,二侄子沒誠意,就休想把你搶走。”
路雅南深表贊同,腹黑地補充了一句,“làng漫點,搞個電子門,輸入的密碼就是POS刷卡金額……”
“高端洋氣!”林蓁立刻豎起大拇指,“回頭咱倆也換個幻影當坐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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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個人說說笑笑就去吃東西了,甘願心裡總是放心不下顧雙城,吃得有點急,想早溜,卻不想她今晚風頭正盛,總有不認識的人來敬酒,一口一個“顧千金”,叫得她心虛極了。
看來顧宏傑從澳洲回來,還是得商量著如何恰當地公布一下她的身世,要不她真是沒臉見人了。
一時跑神,一口醬汁沾到了嘴角,一旁的林方思溫柔地抬手替她去擦,甘願有些不好意思地抽了紙巾自己低頭擦拭。
“顧小姐?甘小姐?林太太?還是顧太太啊?”
這熟悉的聲音一傳來,甘願就知道來者不善了,只是她好奇林蓁不是說沈瑜最近低調得很,都不怎麼參加這種宴會嗎?況且沈氏……
不過她轉過臉的一剎那就明白了,沈瑜親密地挽著一旁的連喬,劇qíng真的朝著惡俗的方向發展了。她聽林蓁說起連喬已經知道自己和顧雙城的事了,便料得姐妹之間必然有了間隙。她想去彌補,卻怎麼也想不出辦法,宋湄和她的關係夾在中間,怎麼開口都不合適。
她知道這是自己的xing格缺陷,遇到麻煩事往往就逃避,一拖再拖,就導致了如今的局面。
“顧千金?別人叫你的時候你不覺得臊得慌嗎?”沈瑜笑起來,“還是你這種出身的人本就妄想做千金,別人這麼叫你,你再高興不過了!”
“沈小姐。”甘願放下杯子,推開身邊想替她出頭的林方思,迎了上去,“我不想和你在這種場合里吵架,你這個沈家千金不嫌丟人,我這種出身的人還嫌難看呢。”
“喲……”沈瑜繞著她踱了一圈,嘖嘖嘴,“到底是有了靠山,可是不一樣了。你是不是覺得沈家快不行了,你就得意了?你別妄想了!你這樣的人,一輩子也休想做什麼千金貴太太,你的烙印洗也洗不掉!”
甘願發現,世界上總有一種人,可以消磨掉你的全部同qíng和寬容,仔細想來其實也是不壞的,起碼這樣你就可以徹底心安了,做什麼都不會有愧疚了。
“沈小姐,那麼你覺得所謂出身名門望族的你,比別人高貴在哪裡呢?事業?成就?還是禮教?”
林蓁和路雅南已然踱步走來,居高臨下地看著沈瑜,兩人踩了高跟,皆有一八〇的架勢,沈瑜架不住這qiáng烈的壓迫,一時語塞。她身邊的連喬一直沉默寡言,只是目光冷冷地看著甘願,這會替沈瑜接了話。
“我們高貴在不會gān搶別人男友,表兄妹亂|倫的事,夠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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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雙城靠在沙發上看雜誌,手機又滴滴響起,他想來是小姑媽又刷卡了吧,不過這個點了,不是該回家了嗎?他拿過來一看,竟然是宋湄發來的信息:“你覺得,知道事qíng的甘願會如何呢?”
顧雙城,不知道。他只知道,他小心謹慎地叮囑身邊的人隱瞞住甘願,並不是怕她擔心,怕她會因為自己的無能為力而難過,他怕的是甘願再一次離開。他總想著她能繼續陪在自己身邊,他來找趙青睿,他來解決一切,他來做那個站在她身前的人。
宋湄的信息,像一個炸彈,轟然就摧毀了顧雙城捍守的堡壘,堡壘之上,是他的公主,他的生命,他的全部希望。
如果堡壘不復存在,守衛的將士又該何去何從?
門鈴聲炸響在安靜的屋子裡,他慌亂地從沙發上站起,支起拐杖就走,腳下一個不穩,狠狠地摔倒在地,左膝一磕,痛入骨髓。
在這段愛qíng里,他好像一直都是高高在上把握著主導權,把小姑媽吃得死死的。其實不然,他一直都是那個最卑微的人,像一個乞討者,乞求著一份像是奢望的愛,他用所有的霸道自信來偽裝他的不安和卑微。
門鈴聲止,空寂的房間裡靜得嚇人,他狠咬著後牙,撐起身子,還是疼得幾乎暈過去,冷汗沿著額角流到了下顎,卻始終站不起來。
是不是人的一生一定會有這樣的一刻,他拼了全力,忍住蝕骨的疼痛卻也無能為力。
是不是,這命運,他也該低頭?
鑰匙cha|進鎖眼,咔噠一聲,門推開,門口站著甘願,白裙子外面披著厚實的紅色羊絨外套,裹得她像是聖誕老人的小孫女似的,臉頰凍得微紅,眨巴著圓溜溜的大眼睛,“嘿嘿,我以為我沒帶鑰匙,結果我帶了。”
他的心轟然落下,腳下一軟,又栽了下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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