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川正要接過她的話,突然在蘇天天懷裡的貝貝突然伸出手,像自己的舅舅一樣,對著那窗戶敲了敲,奶聲奶氣的說道,“牛醬……你在麼?我是貝貝,我今天來找你玩……”
“呀!”寧川叫出聲來,急忙拽住他的小手,蘇天天也急忙退後了幾步,“貝貝,你怎麼不聽話啊!”
可是貝貝覺得這肯定又是什麼新遊戲了,於是努力伸手去夠玻璃,雖然手夠不到,但是嘴巴卻沒停下來,還在叫著,“牛醬!我是貝貝……我來了!開門!開門!芝麻開門!”
“貝貝,不要叫了!”寧川和蘇天天手忙腳亂的說,別的不說,這孩子扯著嗓子叫,這大晚上的,連別人家的窗戶都被他叫開的。
果不其然,寧川聽到一聲拉開窗戶的聲音,肯定是吵到別人家了,他急忙轉身回頭,卻一下愣住了,開窗戶的,是劉江。
“劉江?”寧川一愣,想來自己帶著孩子來吵嚷,看起來既隨便又失禮,急忙道歉,“不好意思,我外甥年紀小,不懂事……”
蒼白面孔的少年,看著被人捂著嘴還咯咯笑的孩子,突然開了口,不是前一次的怒罵,而是很溫和的聲音,連那雙漆黑的眼睛都似乎閃起了光,“他叫貝貝?”
寧川和蘇天天都是一愣,不過看這樣子,劉江似乎對貝貝,很和善?蘇天天往前走了幾步,緊抱著貝貝站在窗戶下,她心裡有些緊張,按照寧川的說法,這個少年受過很嚴重的刺激,也不知道會不會有什麼過激行為。
不過懵懂的貝貝不會有這樣的緊張,而是咯咯笑了起來,“我又贏了,我敲門了!開門了!”
沉默而yīn郁的劉江和樂個不停的貝貝,簡直像是兩個截然想反的對立面。寧川也覺得氣氛有些緊張,不知道如何開口,“那個……今天有些事,所以孩子就跟著我一起……”他的話沒說完,就停在了喉嚨里,因為劉江竟然向著貝貝的臉伸出手,蘇天天明顯的全身一驚,抬腳就要後退,可是貝貝卻自己往前一蹬腳,湊了過去,讓劉江的指尖觸摸到了他的臉。
碰到的一瞬間,劉江的手也是一驚,像是觸碰到什麼不真實的寶物一樣,他開口,“他看起來真開心……”
“小孩子,都是很活潑的……”蘇天天覺得自己的聲音有些顫抖,晚上,黑夜,從窗戶里伸出的蒼白的手,摸向純潔無暇的小天使,為什麼這看起來像是恐怖片吶!
“小孩,真好……”劉江的嘴角突然上揚,似乎扯出了一抹已經陌生到讓它看起來有些不自然的笑容,“好象有無限的希望一樣……”
聯想到之前自己看到事,寧川想,也許劉江是很喜歡看著那些朝氣的孩子們,似乎可以寄託他的念想,可是那些稍大一些的孩子,卻把他當作一個玩笑來耍,才讓他越來越自閉。
“你也有希望啊……”蘇天天說道,“你看起來也不大……”面對危險分子的讚美,應該趕緊讚美回去,不然人家會以為你很自大的,刺激到人家的。
“我……”劉江臉色一變,雙眼也黯淡了下去,“我是沒有未來的人了。”
“未來不未來的……”看他這副模樣,蘇天天覺得似乎也沒那麼可怕,試探的說,“其實是看你自己想怎麼想的啊?”
“我能怎麼想……”似乎看到貝貝,讓他觸動很大,“一夜之間,什麼都沒有了,也許前途,金錢,理想都是身外之物,可是連站都站不起來的一個人,還能有什麼?”
蘇天天想舉些身殘志堅的例子,可是仔細想想,這些已經聽到熟爛的例子難道沒有人會說給他聽麼,也許劉江能說出比她更多的故事呢!況且這種太過於偉大的人,聽起來太遠離生活了,而且沒有經歷過這種一夕之間翻天覆地的人,恐怕說起來也是站著說話不腰疼,完全沒什麼誠意的。
“一夜之間什麼都沒有了……”寧川突然開口,“也要繼續生活下去啊。”
劉江抬眼看看他,眼神一掃而過,似乎有些不屑,“繼續生活,只要活著,不就行了……”
“不僅要活著,還要努力把自己失去的找回來。”寧川認真的說道。
“失去的還可能找回來麼?!”劉江提高了語調,似乎有些激動,放在輪椅把手上的手也緊握著,瞪大了眼睛,“你說,我的腿已經斷了,我還能站起來嗎?我錯過了高考,不能去上大學!即使現在可以去重新考!我這樣子也不想去!失去的怎麼回來?!”
“呀……”貝貝看他那麼激動,忍不住驚了一下,扭頭抱住蘇天天,“凶凶呢……”
劉江似乎對於貝貝很有好感,見他被自己嚇到了,也有些愧疚的小聲說,“總之……你們是不會明白的。”
“我聽說了你的事。”寧川看著他,“我也知道,那些原本是不應該發生在你的身上的,所以你才會抱怨一切,可是一切已經發生了,我們只能繼續生活下去,並且控訴這樣的不公平。”
劉江抬頭,“不公平?”他顯得有些疑惑。
寧川繼續說道,“我也曾經一夜之間失去了很多,即使堅qiáng的繼續生活下去,也覺得好像自己什麼都改變不了,能這樣也很不錯了,可是後來才發現,一切遠遠還不夠。”